说来有点心虚,人家一个老外大老远来到中国,迟野没带他玩就算了,大过年的,己跑东跑西,从雁城到琼州,把安德鲁忘的干干净净,消息也不怎回,的确有点过分。
迟野操着那一点愧疚心陪安德鲁讲了近半小时,承诺这边事情办完就回去,不让安德鲁在异国他乡独受冷风吹。
夏允风把饭菜摆上桌,顾的吃起来。
迟野朝桌上一看,他那爱记仇的弟弟连饭都没帮他盛。
挂断电话,迟野端着饭上桌,把梅子水推到夏允风跟前:“那家冷饮店竟然还在。”
夏允风低头夹菜,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不吭气。
迟野在桌上踢他的脚,解释道:“安德鲁是我的事,他一个人在中国,有点怜。”
夏允风刚才已经听安德鲁说过一遍,此时肩一耸,凉薄道:“怜你回去陪他。”
“不是这个意思。”迟野夹一片酱牛肉,蘸了醋送到夏允风碗里,“我在德国的时候他也时常照顾我。”
夏允风冷冷一笑:“关系这亲近,做事有点浪费吧。”
“胡说什呢。”迟野说,“我把他当弟弟的。”
夏允风被刺激透,放碗筷,寒声道:“你弟弟真多。”
这小孩尖酸起来真是让人招架不住,过去藏着掖着,吃醋也不吭声,如倒是磊落,字字句句酸的快要冒汁。
迟野笑了两声,看乐了。
他抓住夏允风环胸的手,用力握一握:“你多大的人了,怎还乱吃醋?”
夏允风觉得迟野没有道理,甩开他,饭也不吃了,起身要走。
迟野截着他的肘弯,拽过来,像时一样把人抱到腿上。
“迟野!”
“怎不喊哥哥了?”
夏允风拧紧秀气的眉:“你放开我!”
迟野掂一掂腿,过去哄人时惯用的伎俩,抱着小孩晃一晃很快就消气,不知现在还管不管用。他道:“我说错话,我只有一个弟弟,只做你一个人的哥哥。”
夏允风撇开脸:“你来这套。”
“那怎办呢。”迟野圈住他,脑门在他身上拱,“小风好难哄啊,哥哥不会了。”
“你……”
不会什不会,夏允风看他会的很。
迟野搂紧了夏允风,梅子水拿过来,打开,吸管凑到夏允风嘴边。
他看着夏允风,眼里满满的都是他:“喝一。”
夏允风不想喝,但迟野眼神殷切,他扛不住,挣扎半晌,心里天人交战,还是低头抿了一小。
迟野的手掌轻轻捋着夏允风的后背,像是奖励他的乖,温和道:“我现在有很多事都不会了,也变不回以前的迟野。我不确定你还会不会喜欢,毕竟我……分开太久了。”
“我只会用老办法,像现在这样抱抱你,运气好的话,误打误撞也许把你哄好。”
迟野深吸一气,夏允风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
“哥哥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他在为当年的放弃道歉,十年过去,谁还稀罕这一句对不起?夏允风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夏允风在迟
野身上泄愤般咬了一,睫毛颤抖不休:“是我不想原谅你。”
迟野的呼吸盘桓在夏允风耳边,那只不灵光的耳朵总是对他的气息敏感,他偏头亲了亲耳廓,低声说:“你不用原谅我,你要恨我,记我一辈子。”
夏允风沉默良久,抬手环上迟野的脖子。
手腕上绑着的铃铛随动作轻响,夏允风被迟野握着手腕,迟野咬了咬他的腕骨。
夏允风嫌弃道:“这个红线好丑。”
“那我去换一个?”
夏允风点点头,从迟野身上来。
两个人心情都还挺不错的样子,吃过午饭,迟野带上花,一起打车去了墓园。
这里迟野就来过两次,路还没有夏允风熟。
迟建国这辈子做了不好事,战友多,受惠群众多,每年来看他的人然也多。
迟野他到那的时候,迟建国的墓碑前堆着不鲜花,地上还有酒,不知是哪位兄弟送的,跟左右邻居比起来,老迟这太热闹了点。
墓碑上的迟建国永远停在了46岁,丰神俊朗,瞧着特精神。
迟野弯腰,把洋甘菊摆在中间位置,袋里掏张纸巾,蹲着擦一擦照片。
“好久不见了,老迟。”迟野笑着说,“还认得你子。”
夏允风静悄悄的走远一点,这些年他每年都替迟野来探望迟建国,如迟野回来了,他应该把时间留给父子俩。
“一直没来看你,不是不惦记你。咱父子俩不整那虚的,你知道我心里有你。”蹲着不舒服,迟野索性坐了来,盘着腿,慢慢收拾墓前摆放的花束。
“我挺好的,没给你丢脸,生活工作都没的说,你尽管放心。”
父子俩十年没“见”了,迟野有不话要说,一说就停不来,说多了嘴就容易损。迟野怪迟建国走的突然,承诺的事情都没做到,后来说不去了,再往后家就散了,这些不值当说给老迟听。
迟野笑了笑,望了一眼不远处凉亭里的夏允风:“对了,我又碰见小风了。爸,我还是放不他,十年前就喜欢,这多年也忘不掉,你都知道的,对吧?”
“你当年没反对,现在我就当你意了,我要把小风追回来,你保佑保佑我,别总是吓我,你子现在心脏脆弱,禁不起摧残,你这事再来一回,我人直接就没了。”
迟野拍拍屁股站起来,手在迟建国照片上弹了一:“爸,你以前常说人不要给己留遗憾,想做什就去做。我这辈子就两个遗憾,一个是那天我父子俩没好好聊一场,还有一个是跟小风错过的这十年。”
“第一个注定是圆不了了,现在就想弥补第二个。爸,谢谢你十年前就愿意听我说,做你子,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迟野最后摸了摸墓碑上刻的“英烈”两字:“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夏允风从凉亭来,手上的矿泉水递给他:“聊完了?”
迟野应了声,拧开盖喝水。
十年前的年初六阴云蔽日,十年后阳光明媚。迟野抬头看一看天,强压在心头十年之久的阴霾有消散的迹象。
他把这些归功于身边的人。
走长阶,迟野问:
“去买镯子?”
“随你啊。”夏允风晃动手腕,铃铛叮叮地响。
迟野抓住他,牵住那只手往袋里:“我刚和老迟说了。”
“说什?”
“说我要追你,求他保佑我。”
夏允风侧过脸来,光迎着面,将他的瞳孔淬染成金色:“那你别拉我手。”
迟野扬起眉:“干什?”
夏允风不近人情道:“我还没有意你的追求,你不随便对我动手动脚。”
昨晚不是这样的,迟野说:“昨天是你先硬的。”
夏允风面不改色:“是你先咬我的。而且我硬了又怎样,我让你帮我了吗?”
果然还是那个翻脸不认人的小乡佬,也不知道是谁,昨晚抱着他的脖子,一边哭一边抖还一边叫哥哥。小东西,穿上裤子就是另一副面孔。
迟野不跟他辨,那些话说来夏允风保准又要生气。他摸摸夏允风的头顶,姿势不如小时候顺手了,夏允风这些年长高不。
“准备在琼州待几天?”迟野问。
夏允风商量着时间:“明天或者后天?”
迟野停顿一:“真不回去看看。”
回去指的是回凌美娟那,夏允风毫不犹豫:“不去。”
夏允风和凌美娟的关系已经不调和,迟野当然知道是为什,他己的心结也还没有完全解开,他明白,不迈这一步,他和夏允风都无法重新向对方敞开心扉。
“我……”
他刚说一个字,夏允风忽然停了来。
“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