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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破旧的茅屋遮不住严寒,风雪呼啸,争先恐后从破纸窗钻进来,顺带撞开摇摇欲坠的木门。炕床下没有炭火,单薄衣衫形同无物,冷硬砖石硌得皮肉生疼。
观莺蜷缩着身子,拼了命保持清醒。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很多人都这么说,不啻打板子的家丁,凶神恶煞的管事婆子,送她来庄子的马夫,还有那个捋着胡子、故弄玄虚的赤脚郎中。
只有这儿庄头的娘子看着她可怜,时不时会送一碗粥来,探探鼻息,看她是否还有气。也难怪,这个朴实的庄稼女人福气深厚,不到四十就添了外孙,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正是做母亲的慈爱心肠泛滥的时候。
半昏半醒之间,观莺听见庄头娘子和不知谁说话,可怜刚送来的丫头,年纪轻轻就遭这么大的罪过,该多伤身子。
“我记着,我家闺女定亲事的时候,也就她这么大,转眼都当娘了。要说人活一辈子,有什么是熬不过去的,何苦来的……啧啧,作孽呀……”
妇人们以为观莺不会醒,就隔着一道泥墙嘁喳,殊不知她听得真切。押车的婆子是主家太太陪嫁心腹,将内宅阴私宣扬了个干净,能有什么呢?不过是做丫鬟的下贱无耻,勾引老少爷们到了床榻上,山鸡妄想飞上枝头,肚里有了孽种还说不清、道不明,一剂汤药灌下去,打发了了事。
百口莫辩的滋味,观莺也不是第一次尝到了。分明是那些脏臭男人,看她年轻美貌,一个个伸出手来作践,都说了是下贱的丫鬟,她如何能反抗——她伺候的主子,只是一个最不得宠的姨娘,平日连大声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哪里能护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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