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等二人说话,碰个杯好开饭。项友良在外并不算少言寡语,但面对家人,却总是因为心中有愧而变得沉默,端着杯子沉吟了半晌,也只说出一句:“项霁、涟涟,你们两个真是长大了。这么能干。”顾悠明白丈夫的矛盾,及时接过话茬,嫣然一笑:“十年前可没想到你们两个都变得这么会照顾人。就是都跑出去了,我们有点寂寞。”虽然夫妻俩忙工作忙得不亦乐乎,孩子就是留在身边也不见得能多见几面,但想着能随时见到和分隔两地的心理感受完全不同。“回来就好,干杯吧。”项友良点了下头,举杯说道,目光扫过对面长得分别随了自己和妻子的两个儿子,冷峻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柔和起来。叮当几声,一家人碰过杯,随口说着这个菜不错,这几天B市街道都空旷了之类的闲话,开始品尝简单却足够美味的家常菜,原本因为许久不见而有些僵硬的气氛变得轻松。顾涟和项霁有默契地快速交换了下眼神,最终还是项霁开口挑起了话题:“爸、妈,我和哥哥有件事要报告你们。”“哦?”小儿子嘴角含笑,眼神却格外沉静,顾悠口中应着,忽然觉得眼皮跳了两下。顾涟放下了筷子,咽了咽口水,努力控制着表情,不让自己在“开战”前就显出紧张。“是关于我们的终身大事。”项霁的语调平静,嗓音低沉,他看着对面父母分别面露惊讶之色,项友良是纯粹的诧异,顾悠则似乎多了些好奇,又继续道:“之前不是说过,我们都谈对象了吗。当时没能跟你们好好介绍,这次过节,我们商量了一下,把人带来了。”项友良推了下眼镜,眼中少见地显露出困惑,顾悠则紧蹙了秀气的眉毛,放下了杯子。顾涟没敢多等,趁着父母不及开口询问,接过了话题:“我和阿霁,我们、我们在一起了。”短短几个字所需要的气力非同小可,顾涟的呼吸变得急促,嗓子也莫名地有点痛,他逼着自己直视父母,手上不自主的握拳,随即却感觉恋人捏住了自己的手,心中不禁一暖,想着有弟弟在身边,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了下来。“涟涟……你,在说什么?”小儿子的话令项友良半是欣喜,半是不解——家中并无外人,项霁的话说得却像是已经把人领到了他们面前一般。而顾涟的发言则令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最关键的话已经说出,事已至此,项霁原本高悬的心也就放下了。他迎上父母震惊的视线,握紧了哥哥微凉的手,坦然道:“我和小涟,我们大学时就开始交往了,是作为恋人。这几年相处下来,都觉得很合适,是打算一直在一起的。”窗外北风呼啸,残存的落叶被吹得支离破碎,暖意融融的餐桌边,顾悠和项友良的脸色明显地变了。若说顾涟的那一句话还可以强行做别样解释,项霁细致的说明却是敲钉转脚,宣告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夫妻二人一时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屋内鸦雀无声,弥漫着紧张的气氛。“阿霁,你们不是开玩笑……是、是嫌我们以前太冷落你和涟涟了吗?”顾悠勉强开口,声音却是控制不住地发颤。她从小就出类拔萃又特立独行,在婚前性行为被视为流氓的年代就敢和项友良相爱,抱着罪恶感瞒了于杉数年,又顶着外界压力离婚,独自带孩子,还要在职场上打拼,和项友良重逢后又重新组建家庭,总算是让顾涟能够回到父亲身边。她在人生大事上的每一次选择都不能算是循规蹈矩,却也从未后悔,眼见着夫妻和睦,两个孩子都平安长大且十分出息,以为人生也算圆满,结果亲儿子却、却……顾悠想不下去,只是抿着唇,注视着对面和自己长得很像,一直被人夸又俊又聪明的顾涟。“妈,这种事怎么会开玩笑呢?我和阿霁……我们早就互相认定对方了。你们是我们最亲的人,我们不想再隐瞒了。”母亲语气还算平稳,面色却骤然憔悴,顾涟心中歉疚,却还是坚持说完了话。祝福他和项霁是不敢奢望了,但他们并没有伤害别人,不想一直搪塞父母。“项霁,你知道……不,没、没什么,你不知道的,对吧?”顾悠连连摇头,似乎是不敢再听大儿子说话,转而看着小儿子,比起发问,更像是在求助。“妈,我知道的,我和我哥都明白。”向来雷厉风行的继母显得有些恍惚,项霁很是抱歉,心里也觉沉重,但他和顾涟早就约好,也明白自己一犹豫,最受伤的会是哥哥。“那你们怎么敢……”顾悠只说了半句话,就再也找不出词语。对面的两个孩子神情坦荡,顾涟微蹙着眉,略显忧郁,目光却并无躲闪,项霁则泰然自若,眼神波澜不兴,和顾悠二十多年前初次见到的项友良倒有七八分相似。她做不出大呼小叫的事情,足够聪明理性的头脑也让她迅速接受了现实,但过于巧合,甚至有些讽刺的状况令她头晕目眩。“妈……”平时最擅长调节气氛的母亲脸色惨白,顾涟于心不忍,站起身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咣当一声巨响,项友良蓦地起身,带倒了椅子也浑然不觉,长腿一迈,两步就走到小儿子跟前,直接薅住了项霁的衬衣衣领,一手高高抬起,给了儿子一个响亮的耳光。项霁咬紧了牙,缓缓站起,一言不发,也没有推开父亲。他比项友良还要高一点,被揪住领子,微微低头,画面看上去有点滑稽。“友良!”“爸!”顾涟和顾悠一见父子二人如此,条件反射地拉住了身边的人,却是都没力气把二人拖开。“你个混账!你欺负涟涟了是不是?!”项友良打了小儿子一耳光,自己却狼狈得像是挨了打的那个:眼镜歪了,双目充血,脸色苍白,拽着项霁衣领的手也在发抖。他平素严肃冷峻,却也极少发怒或斥责他人,更不要提动手,打了孩子只觉得手掌发麻,而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拎着小儿子打,或许是因为大儿子像妻子,或许是因为多年来都没有正式认回顾涟而心中有愧。“爸!不是的,我们都是知情的,是、是真的两厢情愿!”没想到父亲会怀疑到这点上,顾涟既着急,更羞耻,嘴上说明着,想要挤进二人中间,却被项霁轻而易举地按住了肩膀。脸上挨打的地方并不很痛,项霁也不知父亲是手下留情还是根本就不会打人,听了对方的话虽然有点来气,却也不便挣扎,只沉声道:“爸,我们这样,的确是对不起你们。你打我能消点气也好。但是,我和小涟之间绝对没有什么逼迫或欺骗之举。他是我最爱、最信任的人。”项友良反射性地想要再打儿子耳光,胳膊却被妻子拉住了。他对顾悠向来是捧在手里怕摔了,虽然气急攻心,却依然不敢真的使力挣脱,那一股怒气憋在胸中,脸上都红了。“友良,我们,我们先去休息一下,让涟涟和阿霁也冷静下,一家人有事慢慢说不好吗。”顾悠抱着丈夫,绞尽脑汁地劝架。她比起恼火,更多是惊愕,头一次见丈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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