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案后瑟瑟发抖,客栈里外安静得像坟场,只有隔楼乐声依然热闹。
胖子见着同伴大动肝火,半是疑惑半是戏谑,“老梼,别是故意设局,糊我替在老祖面前开脱?”
间梼越发恨怒,“这能有假?把方才粉头抓过来问,我亲手将人扔在胡榻上。”
胖子无谓拔了鼻毛,“如人呢,跑了?”
“小娘不会武功,被我了,步都走不动,必是给人劫走了。”间梼清楚自己又多了重嫌疑,强忍恼怒赌咒发誓,“要是有假,我不得好死。”
胖子似信非信,小眼珠转来转去,“这可奇了,能偷空从我眼底把人走,绝不是泛泛之辈,前阵了什么,招惹了谁?”
间梼逐踢开客房检视,狞着脸,“个女人算什么事,我们在江湖从来横着走,哪个孙子敢开罪?”
个房客抖抖索索想爬走,被间梼掀,撞得头破血流,子底湿了大片。
胖子随着间梼走院搜索,哼笑,“还真巧了,路不见动静,了镇子就被掐着作妖,怕是教人盯上了,兴许女家有高人,追过来了。”
小镇上客栈格局不大,院圈了几方山石群绿竹,加上矮篱和石径,勉强算个曲径通幽,实则树草杂,意韵全无。间梼正在搜视,闻言怔,面突狰狞起来,“这么说我倒想起个小子,在荆州坏过我事,要不是他,祈雨时候我就把小娘到手了。”
胖子原是随说,不想还真有对头,“什么样小子?”
间梼烦燥,“看起来十五六,不知是哪派人。”
胖子呆,登时大笑起来,“居然奈何不了个牙都没齐小子?”
新仇旧恨迭上心头,间梼暴怒挥金钩,劈断了丛绿竹,“小子来得突然,溜又快,我时没提防,让他算计了,行径和这次相似,定是他!”
断裂绿竹挟着枝叶哗然而倒,压过了隔楼歌乐,胖子咧了咧嘴无声讽笑,从腰后取了串泛着乌光曲钩,如成人掌大小,“也不用动气,他带着女人跑不远,将镇子搜圈也费不了多大功夫,待我将他制住,慢慢炮制就是。”
两名凶神离开了,过了好阵,客栈有人伸头探视,确定灾劫已过,陆陆续续有了动静。些房客赶紧卷着包袱跑了,余些围聚着掌柜和店伙,争吵要退钱。
忽然半空暗影掠,院个店伙瞥见,捂住嘴哆嗦着爬回屋,吵闹迅速消失了。胖子去而复还,在半空打个旋落在墙头,对飞檐方向,“看来这小子有些能耐,不是个初。”
檐角立着间梼,他隐没在夜,恨恨声音传来,“等我查是哪门哪派,定要将教他老东西起杀了。”
确定目标不在此处,两人再度消失了,静寂院草木无声,唯有风掠过绿竹沙响。
竹影迭墙垣暗影动,个低跪人藏在层层交错碧竹后,背对院落仔细倾听。
少女浑身发僵,抱着膝倚墙而缩,睁大眼瞪着身前少年。
他看起来比她大,眉目清朗,端正平和,双臂支在她肩侧翼护,离得虽近,仍然保留着适当距离,低低对她。“他们走了,暂时安全了。”
她动不动,他再度安慰,“不了声是因为他给了药,找个大夫就能治好。”
或许是惊悸过度,少女依然没有反应,仿佛已经痴木了神智。
他想了想,对她温和笑,“别怕,我会带回家。”
回家?
听见这两个字,她终于有了变化。
失神瞳眸有泪涌,渐渐盈盈如两汪泉,得载不住,顺着少女颔清涟般滚落来,无法停止奔涌,纤弱身形控制不住发抖。
原来噩梦不会永无尽头,现实不是般冰冷可怕,原来她还有机会获得拯救,即使在黑暗无底渊,也会有陌人温暖相助。
她不知这少年是谁,也不知恶鬩还会不会现,更不知还能否见到朝思暮想家人,只是这刻,在陌人臂护忽然有了希望,不再被无边恐惧吞噬。
镇上闹起来,两名凶徒倏忽来去,在客栈与酒肆刮般搜寻,肆意闯民宅,惊起得镇民惶惶难安,接连关门闭,熄灭灯火,恐落了凶徒之眼。间梼从镇头搜到镇尾,依然不肯罢休,然而少女仿佛化作了阵夜风,静静消失无踪。
女孩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似乎许久未有过安眠。
醒时候,初曦晨光映在她睫上,湿凉风从颊边拂过,万笼着层柔轻雾。她以为自己变成了只鸟,轻盈被风托起,路边景飞快移换,野安然静寂,甚至没有脚步声。
女孩微张着唇,看了好会,才发现自己伏在个人背上。
原来在飞不是她,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