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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百里封暗自懊恼,后悔不迭的时候,王安风也终于看到了前面的拓跋月。
方才为了不让百里封察觉自己在跟踪他,王安风一直在百里封身后数十米开外,距离更前面的拓跋月,总是隔了一两个拐角,在这等情况之下,纵然是他的瞳术不逊于苍鹰,也绝看不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此时前面两人都停在了原地,他方才看得真切,在心中稍加思索,便已知道了大概缘由,恰在此时,没能看到族人最后一面的拓跋月心神恍惚,转过身来。
百里封身子一个哆嗦,猛地转身,紧贴着墙角,大气不敢出。
方才心中的懊恼后悔全部抛在了脑后,面色微白,只求不会被拓跋月发现。
而在同时,王安风下意识脚尖一点,身如柳叶,转眼间已经向后掠了数米距离,未曾被慌里慌张的百里封察觉自己身形,直到脚下踏在了实处,方才回过神来,看着左右百姓羡慕的眼神,不由得略有失笑。
抬手轻敲自己额头,觉得自己这般行为,鬼鬼祟祟,如同是做贼一般,真是何苦来哉。
复又看了那边墙角一眼,少年笑了下,低声道:
“这事情,我还真的没有办法插手。”
“自求多福罢,百里。”
言罢摇头两声,心中倒颇有当年听离伯讲故事,少年男女,江湖相逢时的感觉,只是当年只在故事中发生的情节,此刻却是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上映,而当年那邋里邋遢的老者,却已经不在身边。
心念至此,不由得略有失神,片刻后方才恢复过来,王安风呼出口气来,将心中杂念压下,环顾左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到了市集附近。
中秋佳节刚过不久,积压下来的水果吃食价钱降了何止小半,略作思考,觉得索性来也来了,空手而归,也实在对不住自己好一番疾奔,干脆买些东西回去。
于转身之时,瞳术暗施,将身后众人面目扫入眼中,男女老少,前后往来,在看到那衣着华丽,背负长剑,腰间插着四五柄短把儿飞刀的中年男子时候,王安风眸光微亮。
复又发现其面目略有涨红,明明是深秋时候,天气转寒,却额上薄汗未干,如同先前曾经发力狂奔过一般,心中便明白过来。
这便是先前一直跟在身后的人。
而且,绝非是恰好同路。
瞬息间已在心中做出了判断,但是王安风表面上却未曾表现出什么异样,一边自暗中思考后者的来意以及对策,一边转身,朝着市集的方向过去。
那男子并没有察觉王安风已经发现了自己踪迹,看到少年离去,未曾有半分迟疑,便继续跟在了身后。
一边在路上做出各种记号,通知自己属下,一边鬼鬼祟祟跟在王安风身后,方才略松口气,觉得前面这少年脚步放松下来,自己不必强行提气,也能跟上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王安风的速度竟然再度上升。
明明左右环顾,姿态潇洒自在,可速度却几如奔马,眨眼间就是十数米开外。
跟在后头的马永昌面上神色一苦。
此时他腿脚已经有些发软,只觉得这种不能迈开步子的疾行,要远比提气狂奔来得更为磨人,有心停住脚步,在旁边茶铺子里喝上一碗热茶,吃上些茶点。
可是碍于命令,不得不继续跟上,不知是否是因为先前曾经略作休息的缘故,此时腿脚处酸痛之感已经更为明显,且有越长越烈的趋势。
而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前面这少年的身法速度竟然还在提高,任由他全力提气,竟然也在被逐渐甩开。
想到若是跟丢了之后的下场,心中陡然一寒,当下拼命提气,只觉得自己少年时候在师父门下学武的时候,都不曾有过如此拼命的心态,内力行气途径的筋脉,都已经隐隐有所痛楚之感。
明明是深秋之时,天气转寒,他却面色涨红,大脑当中不觉已经是一片空白,只剩下追住前面这个身影的念头。
便在此时,那身影到了一处大宅院墙角,脚步不停,直接腾身而起,脚尖自墙身上左右点了两下子,便如同一只飞燕般轻盈地跃入了这宅邸当中,此时缀在王安风身后的马永昌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想同的反应。
拔地而起,直到其已经越过了那数米高的红墙,被方才的狂奔给甩在了身后的大脑方才反应过来,叫苦不迭。
他只需要确认这宅邸的位置就可以了,何必要跟进来?
惨也惨也!
脑海之中瞬间明悟过来,他身为武者,往日里也曾经江湖搏杀,当下便本能做出了反应。
左手从腰间一抹,已经是拔出了三柄短把儿飞刀,只夹在了手指指缝之间,右手抬起,握在背后剑柄之上。哐啷轻响,拔出了一寸长剑,以防不测,这一系列的反应,只在瞬息之间。
而在同时,他已经看到了那蓝衫少年并未远离,只站在了前面不远处。
正心下惊喜的时候,却又看到了他旁边站着六七名青年,看到了那些青年武者身着朱红色劲装,看到他们头上戴着软纱官帽,看到他们腰间皆是配备了大秦战刀,腰悬铜色腰牌,上有浮雕的一个血色捕字。
马永昌的面色已然彻底僵硬。
这里是……
人在空中,僵硬地抬头去看,看到了正堂之上悬着的刑律二字。
吧嗒。
他落在了地面上。
踉跄两步,方才抬起脸来,便看到了那边蓝衫少年抬起手指指着自己,看到那少年面目神色极为温和有礼,轻飘飘地道:
“严令大哥,这就是一直跟踪我的那人。”
哐啷声音不绝于耳,转眼之间,已经有六七把长刀拔出,泛着森锐的寒意。
马永昌心里一个哆嗦,手掌松开,任由兵器衰落在地,干笑道:
“误会,这只是误会。”
“我,我我我,我只是进错了门。”
连夜办案,挂着两个黑眼圈的严令揉了下自己的眉心,挥了下手,道:
“跟踪大秦百姓,手持利刃,擅闯刑部衙门。”
“二罪并罚,该怎么做,都晓得不?”
“晓得!”
中气十足的应和声后,六七名巡捕狞笑着靠近,投下了大片阴影,将软倒在地的马永昌覆盖。
“我冤枉啊啊啊!!!”
伴随着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音,马永昌被捆绑成了一团拖走,严令打了个哈欠,方才转过身来,对王安风道: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武者跟踪你?”
王安风心下亦是不解,摇头道:
“我也不知。”
严令皱了皱眉,想了片刻,道:
“我大秦不允许滥用私刑,审问多少需要点时间,你是要在这里等一会儿还是说要先离开?
王安风想到方才身后的三种脚步声,想来跟踪者起码三个,而此时落网的只有一人,必然是去通知其他同伙,当下摇了摇头,道:
“谢过严大哥好意了。”
“我还是先回学宫罢,跟在身后的恐怕不止一人,时间一长,总是不妥。”
严令点头道:
“如此也好,那你路上小心,等到审问出结果之后,我回学宫,将幕后之人是谁告知于你。”
王安风抱拳一礼,道:
“既如此,便多谢严大哥了。”
言罢转身准备离开,方才走了一步,却被严令一掌搭在了肩膀上,好奇回身,却看到了一张摊开的手掌。
严令嘴角微微勾起,勾了勾手,道:
“你方才的行为,算是擅闯我刑部衙门。”
“五两银子罚金,拿来。”
王安风嘴角微微一抽,道:
“严大哥,我那是事急从权,能不能,体谅一二……”
严令嘴角含笑,摇了摇头,道:
“执法之时,不容于情,晓得不?”
王安风张了张嘴,却未能说出话来,终垂头丧气,道:
“晓得……”
片刻之后,严令抛着手里的碎银,笑着看王安风离开,刑部守门的两名捕头看到王安风离开,略有好奇,其中一人挠了挠下巴,侧身问道:
“刚刚那是藏书守罢?”
“没错,是藏书守。”
“可藏书守什么时候进去的?”
另一名捕头闻言摇了摇头,道:
“不知道。”
“不过,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罢……”
先前开口那人好奇问道:
“你如何知道?”
后者嗤笑一声,指着王安风背影,自信满满地道:
“你看藏书守这般模样,竟如同那些输了个精光的赌徒一般,如何能看不出来?”
先前开口之人定睛去看,见到王安风脚步迟滞,果然如此,不由叹服,道:
“原来如此。”
声音微顿,复又想到一事,偏过头去看着那满面得意的同伴,略有好奇地道:
“不过,老张,你怎么会对数个精光的赌徒是什么模样这么熟悉?”
“一眼就能看出来?”
后者未经思考,下意识道:
“那自然是因为我……”
说到此处,声音微微一顿,咳嗽两声,义正言辞地道:
“经验!因为我办案丰富的经验你知不知道。”
“你个小年轻,还差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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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风行在路上,右手拎着荷包,朝着左手甩了甩。
最后一枚钢板落出来,在他掌心滴溜溜打了个转儿,似在嘲讽。
少年怅然。
“今次竟然真的,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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