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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何难得睡回懒觉。正梦见老婆的时候,忽然被一声巨响惊醒。
老何睁开眼,一张鬼脸逼在他鼻子上,那鬼脸张开嘴巴,露出一嘴黄黑交错的牙齿,吼出一口劣质烧酒拌和着的秽气:“你喝!”
老何就知道是老严。鬼脸闪开,鬼爪子举着个破茶缸,逼到老何鼻子上。老何顺从地张开嘴,老严便将半缸浊酒都倾入了老何嘴里。
老何嗓子里像有铁丝刮过,他呛咳着坐起来,穿衣服。这才看见,他床旁的窗台下,散落着破碎的酒瓶子。
屋里其他睡觉的人也都被闹醒。纷纷坐起来穿衣。老何拿着自己的茶缸子,到院子当中唯一的自来水龙头那儿,准备漱口。这时老潘已经漱完口了,对老何说:“他喝了一夜的酒。我刚起来他就邀我一起喝,我略迟答应了一会儿,他就往我脸上泼酒,又摔瓶子!”老何说:“老脾气嘛。”老潘皱皱鼻子说:“只怕是……这回的脾气,要闹出大事故!”老何跟老潘都朝屋里望,只听里头小疙瘩在大声地嚷:“你甭冲着我来!我可不怕你!你离我远点!你嘴里的味儿比放屁还臭!……”
大芝麻从屋里出来,手里捏着张纸,摇摇晃晃地往铁栅栏门外跑,老潘对他喊:“天都大亮了,你还河边露腚去!”老何摇头、叹气,接水、漱口。
老何他们绿化队,一周只休星期天一回。这一天的休息,因此显得非常金贵。老何一边刷牙,一边盘算,应该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应该做的,比如,去滨河路10号楼103室,那里有个肖先生,私下贩大米,一斤能比粮店便宜一毛钱,比农贸市场的也要便宜个七八分钱,这样算下来,买他一口袋,五十斤就能省下差不多四五块钱;上回买的米眼看要吃完了,应该去那肖先生家买米了。可以做的,是到文化宫门外抓福利彩票去,但一张彩票就得两块钱哪,大奖小汽车,想都别去想,可是那回老潘手气好,两块钱摸了一套玻璃酒具,他也不贪,在那现场就三块钱卖了出去,倘若我老何摸了那么一套,我就留着,带回家去,自己家里摆着也体面,亲朋好友家办喜事,拿去当个礼品,也保管晃花众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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