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
他紧紧抱着她,埋首在她颈间,好像落水的人抱着救生圈,箍得她有点呼吸困难。时值初夏,身上的水不冷,很快蒸腾热气,她在他耳边蹭掉鼻尖的汗珠。
但他还是不放手。林玉婵恍惚错觉,他几乎是伏在她身上,睡了长长的一觉。
她不敢动,不知道他刑伤都在何处,有没有恶化。
“阿妹,”许久,他终于闷闷地开,“我该怎办?”
林玉婵无言沉默。诚叔提的什“上中”三策,虽然十分不切实际,但也说明,就连反骨最硬的那一群兄弟,这一次也认为,义兴多半是难保。
其实也不是什大事。“义兴”只是洪门底的财务处,以是任何赚钱的产业。以是茶馆、酒楼、南北杂货铺、钱庄、赌场……
未必一定要有船。
只要别像上次似的,任性地把一股脑卖了——把义兴改个名堂,从头开始,再正常不过。
但很显然,他不甘心。
她有点艰难地轻声说:“我看了报纸上关于轮船招商局的说明。有那多法条和贷款兜底……有在,其他散兵游勇的船运货栈,不太活去。”
这已经是很保守的说法。她知道,轮船招商局不仅蒸蒸日上,而且和江南制造局一样活一百多年,甚至桃李满天地分化无数旗企业:招商港、招商置地、招商蛇、招商银行、招商证券……
苏敏官嘴角扬起一个小小的苦笑。赢家通吃,他完全懂。
“而且会重挫外资船运。”他说,“如果官办轮船局真的开起来,不三年,夺回至三分之一的航权。外资轮运至萎缩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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