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婵抬抬眼皮,“你说什?”
他似乎不耐烦:“你又不是会众,何必卷进来。”
她失声笑来:“你规矩这严?”
明白他大概是好意。她好好一个大人家妹仔,一没反清二没复明,万一被官府抓了,安上个反贼的头衔,死后连个草席都没有。
但林玉婵转念一想,苏敏官是为了救她才耽搁留来的。否则他跟着那一群会党兄弟早就逃脱了。
上次被官府“误抓”,还有洋老板来捞人;这次再落到官府手里,估计连渣甸大班都保不了他了——要是硬保,多半会酿第三次鸦片战争。
历史上有过第三次鸦片战争吗?没有。
他心里清清楚楚一本人情账,不连这个前因后果都算不清楚。
“大概就是客套一。”她想。
大舵主再威风,此时已是残血,抗议也没用。
她用力架起他半边身子,奋力往江边挪动。
苏敏官:“……你力气真大。”
林玉婵:“谢了。两袋茶叶而已。”
好在官兵也畏水,黑漆漆的河滩上看不清人,也不敢乱放枪,大呼小叫好一阵,才扎了裤脚,结了伴,小心翼翼来捉人。
她感到他的血在逐渐濡湿己的衣服。放眼望去,不禁叫苦。
河边泊的渔船本应都去躲雨了,此时却还反常地泊着一艘小破船,船头挂着小破灯,照亮了周围的死样活气的水面,照了两个人蹒跚的影子。
完全无处容身。倘若官兵追得近了,一眼就看到他藏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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