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十年?
谢重姒想到了扬州那起纵火案,梁家不就来苏州。
原来当初远迁,还有大旱这层干系。
“不过你也知道……”江州司声音消了去,“师叔早年闯荡江湖,得罪的人也不在数。就算有易容,难保被人查来。也许……只和武林诸事有关呢?”
和朝堂无关,那就难查多了。
毕竟隐姓埋名的江湖人多的是,藏匿人潮,没人知道你是谁。
谢重姒顿了顿,道:“不,朝中氏族,肯定有人参与——”
她想到宣珏曾经和她轻声笃定地道:“齐家与此事无关,宣家更是干干净净。”
但他话里话外,没把别的家族摘去!
不过宣珏当年只查到了一半……恐怕也没摸到真相。
江州司不置否:“无事,咱接着查接着揪,总找到的。师父这些年,也在摸查那年刺客留的旋镖暗器,他说样式稀奇古怪他也没见过,说不定等查到处的那一天,就真相大白了呢?”
谢重姒点了点头:“难为谷主还念着这事。”
“还有第三件事,明年年中,或者年末,他老人家要去望都一趟,阿姒你接待——不,看着一,别让他一把岁数了,还到处招惹桃花。”江州司头疼至极,“我不想又多一群女人,争着当师娘。”
谢重姒:“………………”
谢重姒:“好的。”
“对了,金繁也去,你也看着他点。”
谢重姒也开始头疼:“……大师兄也来吗?”
她至还想起被当萝卜种的生无恋。
“他这段时日在谷里种药草,没借你的东风去溜达,闷得慌,当然要跟着师父谷了。”江州司一眼就看师弟的花花肠子,“你就当多个人吃顿饭。”
谢重姒一想也是,点头应了。
谈话谈了半个时辰,窗外雨声渐熄。
等翌日大早,天已放晴了。
白棠他沿着抄手游廊走进,顺手将搁在廊上晾的伞收起,靠在木架上,对宣珏道:“主子,小戚将军收到消息后,回复会跟来,他心里有数。”
宣珏端坐在南书房的桌后,尚是卯时,他却已经一丝不苟地穿戴完毕,青袍玉带紫金冠,看着书案上一堆纸张神,半晌才淡淡的:“嗯,晓得了,何时到苏州?”
“他说,颜将军的军队人不,估计腊月初一或者初二才到。小戚将军领零散几人去扬州的话,有弯路,不赶在这之前到,要晚几日……”白棠说完,扫了眼铺陈纸张,还是忍不住问道,“主子,这是何物?让兰木帮您查的,当年迁苏州的商家族吗?”
宣珏:“不错,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你先去忙吧,我再看看这些明细。”
白棠应了,给书房火炉里添了数块银丝炭火,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又过了会,宣珏才叹了气,倦怠地抬头,并指按在眉心上。
上一世也是差不多断在这,甚至因为又过了几年,比现在得到的消息还不全善。
他有些烦躁,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案几,突然目光一凝,又唤来白棠:“去查查——先皇后南姑苏时,有
遇见过这些外迁的商家。何时何处何事,越详细越好。”
白棠有些好奇地插了句嘴:“主子,你这是突然对先皇后遇刺的事,感兴趣了吗?属多嘴一句,这种事波云诡谲,查来查去的人不计其数,要是真有端倪,要被抹去,要已被人查到……”
他的话陡然小了,因为宣珏抬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道:“我知道,去吧。”
白棠不敢再多言,规规矩矩应是。
冬日的白昼愈发得短,谢重姒窝在宣府没再门,也觉得时辰过得飞快。
倒是宣珏来找她对弈了几局,她平和处之,有日忽然问道:“离玉,明年秋闱,后年春闱殿试,以你本事,中进士十拿九稳。想去何处有想法吗?”
居于望都的世家弟子,不外乎入仕求官,就算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家里也想使劲把他进官场。
宣珏顿了顿,摇头:“尚未。殿怎问这个了?”
谢重姒是在说心里话,“这不是看你什都会,问问。你若入仕,当位极人臣,青云直上。”
也一生顺遂。
宣珏无奈:“……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了吧。再者,官职调动,不是我考虑的,是由陛安排的。”
“所以我问你想去哪呀。”谢重姒弯了弯眸,“我回去和父皇说道说道。”
“再说吧。”宣珏也笑了笑,“万事无定数,到时抉择不迟。不过真论的话,兵部或是留在翰林院吧。”
谢重姒倒没想过他想去兵部——毕竟他兄长宣琮就在礼部,去礼部会更坦顺。
她刚想开问,就听到有仆人来通传:“公子,姑娘,有一骑兵捎来了快信,在大堂候着。”
谢重姒眉目一凛:“这才二十九,颜将军这早就到了?”
“应是轻骑先来报。”宣珏替她拿来氅袄和手炉,“殿去前堂见人吧。”
不过,若是轻骑都来了苏州,那戚文澜那边也差不多了。
齐章耳目通天,就算通匪一事不归他负责,他也多了解一二。
齐家的腌臜事他不会往外捅,但扬州那位样豢匪的楚家,他就没顾虑了——
更何况,真牵扯什,拔萝卜带泥,要断筋脉的也是三房。
齐章求之不得,几乎不费多的,宣珏就得知了不事。
他挑了保真的,书信两封。
一封给了太子府,一封给了戚文澜。
宣珏没指望谢治会立刻采取行动,只是告之。
而对戚文澜,他交代地要详尽不。
比如楚家养匪的几处确切地点,每隔两月月末的交接。
戚文澜的确到扬州了。
不过了点岔子,耽误了些许。
他是跟在颜从霍军队的屁股后面的,衣着铠甲又都差不多,混了个进城城,就算偶尔落后一两日,也没什大问题。
直到进严查的扬州。
小戚将军没看过扬州城的繁华,有些迷了眼,再加上还没到月末,就多玩了几日。
期间见颜从霍去接叶竹姑姑,办了个通行路引,也没长个心眼,等要离开时,傻眼了。
不去了。
他只退回吴大娘——也就是收留了叶竹的那个包子铺那边——看看叶竹有没有留什,证明身份的物什,好浑水摸鱼离开。
没想到碰到扬州官兵,骂骂咧咧地将包子铺砸得稀烂,然后要把这位老妇人押入牢狱。
宣珏和他说了前因后果,戚文澜立刻猜到是要拷问这老人家,撬点话了。
不说叶竹嘴严,吴大娘肯定什都不知道,就说这把年纪遭受牢狱之灾,肯定也是丢半条命。
戚文澜当场就炸了,热血上头,直接抢了个官兵的长缨枪,提着吴大娘就上马离开。
向南城门疾驰而去。
吴大娘在马上吓得不轻,连声问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都不知道……”
戚文澜:“救你呢大娘,别紧张。诶话说,你不和叶竹姑姑离开干甚?去宫里头享享清福也是好的。”
吴大娘愣了,才反应过来这是救她性命的小将,忙谢了几句,才道:“……这不是生在这长在这,舍不得,谁知道……”
很快到了南城门。后头追兵不断,前面南棚的流民渐多。
为首的官兵喝道:“哪里来的匪贼,快放人!!!否则当场杀无赦!前面的兄弟,关上城门!!”
戚文澜一听,头也不回,哈哈大笑,提枪而扫,厉声道:“滚——”
然后他从怀里掏一把碎银子,抛向南棚流民,高声喊道:“撒银子咯!!!”
蜂拥而上的流民争夺碎银,流水般堵住身后的追兵,城门也来不及合拢,戚文澜扫翻看守的侍卫,就纵马窜入离城的关卡,和率先离去的十余人去城郊会合了。
走到一半,想起来还带了个人,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那个大娘……我是要去杀人的,带你不太方便,你看,把你放哪比较合适?”
吴大娘一路颠簸,快翻白眼,一听到这话,差点没真晕过去,缓了好半晌才道:“……啊???”
戚文澜也觉得这荒郊野外,把人丢不现实,“哎”了声,用脚做决定,大大咧咧地道:“这样吧,我这几夜要上山,到时候你在山底等我就行。饿了的话,直接吃我这边的干粮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