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当年的事故,怕惹来对方的伤心,说未来的打算,你看顾炙这一副连阳光都许久未见的模样,像是对未来有规划的样子吗?
顾珠想来想去,觉得,应当还是得从泷大哥哥这方面入手:“炙哥,好奇怪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从前泷大哥哥都没有跟我说过你,提也提得,要不是我天来这一遭,还不知道要等到什时候才跟你见面呢。”
顾炙垂眸眨了眨眼,淡淡道:“父亲他……大概是不愿意提起我,我既无法这佛堂,无法在爹娘面前尽孝,然是提不提都一样。炙哥不像小叔叔,是如此的……好。”
顾珠立即如任何一个正常小朋友那样苦恼着抱怨说:“我也不好,最近府上好多事情,我听好多人说咱府上不行了,还有个大将军说我府欠了国库好多银子,凑钱都凑了许久才还上,这还上没多久,伯那边又差点闹个人命案子,现在还没有处理完毕呢,想想就感觉好烦。”
顾珠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顾炙的表情,果不其然看见顾炙动了动手,脑袋也抬起来看他了一眼,只是却又格外地隐忍律,哪怕是好奇,也好奇地小心翼翼,仿佛是觉得己即便去了解这些事情也没有什帮助,只是了解到了而已,然后就没了然后,那去了解也是没有意义的。
顾珠没有等到顾炙好奇的追问,但没关系,只要替家里人担心,替全家忧虑,那便是他的好侄!
顾珠主动继续说道:“好在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原本冤枉咱伯的王家,有人愿意站来为伯平反,也顺便挽回咱将军府在外头的名声,伯也在我爹爹的要求,答应娶人家去世的姐姐,等长安的三皇子来了咱这边,我爹爹就去替王家请撤一个牌坊,过不了多久,咱顾家是要办喜事的,炙哥你也来喝喜酒吗?”
顾炙有点意外,听罢,依旧是低着脑袋,赞叹道:“小叔说得清晰非常,小侄哪怕是没有参与过这些事,竟也是像身临其境了一般,小叔才了得。”
顾珠得意地露个大大笑脸:那是,他怀疑他上辈子或许是说相声的。
“炙哥过誉了。”顾珠礼貌地蓄了一,“对了,你还没有答应我,成亲的时候,一块来喝喜酒呢,怎说也是咱府上大好的日子,来凑凑热闹也好呀。而且,我感觉吧,这次成亲,怕是许多从前跟咱要好的贵族都不乐意过来呢,到时候人,不热闹,还怪丢人的,你得来凑凑人数才行。”
顾炙连忙摆了摆手:“不不不,小叔叔你去就好,我是不见人的,我容貌丑陋,怎现在那种场面?吓到贵人就不好了。”
顾珠立即严肃道:“你吓到哪个贵人?我,小侯爷,大兴长公主的孩子,扬州哪个贵人贵得过我?我都不怕你,哪个敢怕你?”
此话霸气。
奈何一旁听戏的谢崇风默默挑了挑眉。
顾珠这小家伙,身份贵是贵重了,只是偌大的扬州,别说现在扬州知府不把他顾家放在眼里了,就连王家那平头百姓都敢欺负到将军府的头上来,让谢崇风来看,这顾家也就这样,毕竟从前表露去的都是酒曩饭袋混吃等死的世家末代景象,有些眼光的新兴贵族然是表面恭敬,背地里极为瞧不上。
有些门路的世家约莫也都觉得驸马现在没了姿色,又跟顾珠常年居住在扬州,跟长公主肯定是没有感情了,是名存实亡的夫妻。
再加上此次顾珠要求带头还款给国库一事,这些原本跟顾家抱团混吃等死的老贵族估计也要孤立顾家,阴婚又说实在,不太吉利,有些人肯定也有避讳,成婚当天怕是当真没什人会过来。
“炙哥,你是常年在佛堂礼佛,大概还不知道,咱将军府现在是举步维艰啊,你桥二叔都告奋勇去当兵了,就怕咱家以后没个依靠,要去挣个军功回来,咱这些在大后方的家眷,然是也要全力以赴,为了顾家繁荣向上而努力奋斗!所以,炙哥,你学习咋样?”
顾炙刚听得心中尤有惊涛骇浪,但谁知道一秒小叔叔话锋一转,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就开始问他学习如何。
“是什学习?”顾炙有些迟疑地恭敬反问。
顾珠期待地眼睛都亮亮的,说:“就是书五经,古博论,诗词书画,就所有需要科举要读的书,你都读得如何啦?”
“这个……惭愧,小侄当年了事,在没有碰过书……日日只抄着佛经,以图感动上天,让小侄赎罪,恢复小侄的容貌。”
顾珠:……糟糕!最后的希望没了!
“不过闲来无事的时候,小侄不去,也不点灯,便会把时学过的东西都前后背一遍,消遣消遣。”
顾珠:“前后背一遍?”这是什背法?
顾炙茫茫然地老实回答说:“就是正着先背一遍,再倒着背一遍……”
“好!很好!”顾珠一把抓住顾炙的手,“好家伙,炙哥,现在正是顾家需要你的时候,跟我做题吗?”科举的第一要素,首先就是会背书,把书五经倒背如流,那题的时候就知道的是哪里的题了,紧接着就是解题,解题思路这个是以训练的,他已经研究好了年题考官的喜好,一特立独行的文化人,热爱一切新奇的事物,所以这次考试的最重要策论的解题方向,首先就是要特别!
顾炙不喜欢被人碰,在被顾珠碰到的瞬间便一把抽开己的手,手抖得不行,立马用另一只手捏着己颤抖的手,道歉道:“对不住小叔,我、侄不喜被人触碰。”
“侄也不想去,不想做任何事,老和尚说了,侄只要诚心在此诵经,便感动上天,老道士也说了,如侄的药吃了三个疗程,还有一个疗程便痊愈,那药最忌讳去人多的地方,不然药效就不灵了。”
顾珠立马也晓得是己太激进了,便沉了沉心,一面准备换个思路把这顾炙骗……啊呸,是劝来,一面继续问道:“咦,炙哥也吃药吗?吃的什药?老道士开的药?”那是什鬼?道士的药……顾珠只想到烧符纸喝香灰水的那种‘药’。
顾炙没有看顾珠的眼睛,平静地说:“是一种丹药,千金难求,这些年父亲为我花了许多银子,说起来,我家欠国库的银两,或许……大半都是为我花掉的,我……”
顾炙声音越来越小。
顾珠连忙摆手,说:“不不不,你大房花得比较,主要是咱宴请的次数太多了,每次花费大,中间又不乏有人捞油水,家里管事的又不太上心,再加上每年过
年更是铺张浪费,怎都揽到你己的身上去?炙哥,你这样不好。还有,那劳什子的丹药,你确定吃了有效果?”
顾炙神色平静,眼底明显不是信服,嘴上道:“父母为炙哥耗尽心力求来的药,然是好的,即便是无效,那也是炙哥念经的心不诚,所以无效了。”
“……”顾珠觉得吧,这是个挺好的孩子,只是真的惜了,小时候居然糟了那大一场劫难,现在弄得似乎对父母有极大的愧疚,活得没有我,或许根本也是不想活了,但因为父母强烈的希望他活着,便不是为己而活,而是痛苦的勉强己,为父母而活。
顾珠还想说些什,想告诉炙哥,这去不是跟父母互相折磨,就是会崩溃;又想说不要吃那种药了,说不定会吃死人,最后却是还没有张,就听见顾炙开始念经,嘴里嘀嘀咕咕的念经声越来越大,最后抱着脑袋,将头埋在被子里,大声诵经。
顾珠吓了一跳:“炙哥?”他轻声细语地歪了歪脑袋,询问,“咋一言不合就背经书了?”
谁想到这会子的顾炙跟方才的顾炙简直判若两人,突然极其凶狠地抬头起来,骂道:“不要说话!滚去!我、我背到哪里了?我、我要重新开始背,我要重新背,我会好的!我一定会好的,我心很诚。”
顾珠吓得一抖,腿都是软的,想跑都跑不了,求助一般看了看他的铁柱柱。
站在不远处的谢崇风立马上前来一把将顾珠抱起来,让顾珠坐在己的臂弯上,就将小家伙带了去。
顾珠心跳地还快得不得了,小脸都埋在谢崇风的颈窝里,半晌才悄悄露一双怯弱的眼,往远离的黑洞洞的佛堂里看去……
“怎,明明刚才炙哥的屋子里还亮堂堂的,现在从外面看,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顾珠声音软软的,像是言语。
外头等着的一众守卫还有打扫素心斋的小厮则眼瞅着顾珠,顾珠暂时不敢再进去,对小厮说:“我改日再来,没人问,就不要提起我来过,知道了吗?”
小厮半跪着,不敢抬头,光是看着小侯爷身后几个彪形大汉,就不敢忤逆半分,连忙点头。
而见过顾炙这样一个脑子好使,但又似乎被关毛病的侄的顾珠,回明园的路上一直趴在谢崇风的肩膀上思索问题,一面想,一面手指头把玩着谢崇风的长发,等被谢崇风放回到熟悉的环境,被伺候着喝了茶,才跟谢崇风说:“你说,炙哥怎样?”
谢崇风差点就要开跟顾珠一块冷静分析此人不用了!嘴都张开了一半,又关键时刻想起来己是个智障,便当机立断咬住了己的头,截断了要的话,改成两个字:“岁岁……”
顾珠撑着脸蛋,唉声叹气:“哎,要你何用!”
谢崇风:……
“要我看……炙哥是个用之人,只是我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叔叔说话不顶用,得泷大哥哥去说才行,这个嘛,要办也简单,泷族长现在怪听我话的。”顾珠小崽子抖了抖小短腿,“只是……”
就怕泷族长面也劝不了,刚才看炙哥那样子,怕是极度在意己被毁容的事情,不敢见人,这种源心里的卑,最根本建立信心的法子,只有整容。
“这
个时代,也没人会整容啊……”
顾珠小朋友随随便便的嘀咕着,谢崇风便听明白这小东西想要做什了,怕是想要教那顾炙易容,只是这小东西会那种绝技吗?
“欸,身边也没人会呀。”顾珠黑匍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啊转,又转到了谢崇风的身上,“□□的话……哎,你也没戴□□啊,你肯定也不懂这个,就算是没傻,也不会易容这个东西吧?哎,要你何用!”
谢崇风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个小东西是不是知道己恢复记忆了!要不然怎好像说话都有点意有所指,让他帮忙呢?
如果是发现他恢复了记忆,又怎对他如此亲近?
于是谢崇风只额头上青筋跳了跳,觉得这小东西真是个小妖怪。
——有趣的爱哭小妖怪。
第52章 靠祖上积屎 你觉得,爷我长得如何?……
尉迟沅跟踪三皇子的仪仗队伍到了罗城最清净的燕园。
燕园原本是扬州知府修来供皇帝南所建造的行宫, 后来这位扬州知府宋知府又扩建了不地方,其中燕园南面的宅院正是风景绝美的时候,小荷尖尖, 梨花满树,春雨落在池里,无数红的、黄的金鱼便浮上水面,实乃美不言。
尉迟沅远远在街角看着三皇子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入了燕园, 啃了一手里的杏子,立马酸得眼睛都眯起来,顺手往桌子上一丢, 对身后的家丁扬了扬,说:“去,把珠珠的簪子给三皇子的侍卫送过去。”
家丁是尉迟家的老仆,办事本分认真, 双手接了小主子送来的簪子便立马送去燕园偏门。
尉迟沅在只达官贵人才进入的茶楼斜对面远远看着家丁将东西送了进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老神在在往椅子上一靠, 晃着腰间的坠子, 等待被三皇子请去见面。
不多时, 家丁的确带来了好消息,尉迟沅立马站起来, 深吸了气,虽说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皇族召见,尉迟沅却也知道轻重, 破天荒的手心都有一点点冒汗,然后,才迈着大步准备楼前往。
他所在的茶楼名叫浮月茶楼,茶楼乃一老板娘所开,老板娘背后站着好几家贵族的支持,于是茶楼生意兴旺,多的是想要结贵族的有钱人前来附庸风雅,大把大把的往这茶楼里花钱讨好贵族。
尉迟沅身为尉迟家的唯一男丁,入这种地方不是什罕见事情,却没想到刚二楼包厢,楼的时候,竟是迎面碰上大两岁的楚家公子——楚霸天。
“哟,尉迟公子竟是也来咱的茶楼,真是蓬荜生辉呀。”
楚公子生得一双龅牙,笑起来像是土拨鼠成了精,尉迟沅总是记得珠珠这描述楚霸天:“哎呀,楚兄,楚兄这是也跟朋友来茶楼玩?听曲还是消磨时间呢?”
尉迟沅一向跟楚霸天没什交集,从前两家之间的关系也还过得去,属于年节的时候都会送礼的那种。
他听大伯以前说过,楚家死了的老太爷曾经是曾祖皇帝的老师,只是后来曾祖皇帝没给楚家的老太爷封什官,楚家的老太爷告老还乡后就带了一堆金银珠宝和受赏的个美貌女子,在扬州落脚生根。
楚家从前是耽美之家,现在门第还在,
却都稀松平常,跟楚家的老太爷那帝师相比,现在楚家也就只有三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平日里这位楚霸天也没什钱来挥霍,就仗着家中有个藏书阁不得了,便用藏书阁里的书借给某些爱书之人,换取些利润,来维持生活,从商是不肯从商的,虽然尉迟沅觉得,楚家这借书给钱的行为已经算是从商了的。
“不不不,这不是马上就要秋闱了?我与窗好友都打算场一试,所以约着来互相学习学习,顺便商讨一六月进长安的事。不知尉迟公子跟小侯爷是如何打算的呢?”楚公子说到这里,突然拍了拍己的脑门,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说笑道,“哎呀呀,我忘了,小侯爷是不考科举的,哎,尉迟公子也不打算去吧?毕竟你关系这样好,好得都穿一条裤衩子了。”
跟着楚霸天的其他三个公子哥立马偷笑起来,目光落在尉迟沅的身上,都有着明显的嘲笑与分界线。
尉迟沅看了一眼跟着楚霸天的其他几个人,不都是家里也算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这些人愿意附和楚霸天,跟着楚霸天一块玩,无非是因为楚霸天家里有个破藏书阁罢了。
尉迟沅根本不稀罕,他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子:“是啊,关系的确是好,我也的确不打算科考,我这样的人家,到时候求个荫官就行了。”
更何况尉迟沅觉得己距离求官的岁数还早得不得了。
楚公子阴阳怪气地笑了笑,说:“的确,咱是比不上尉迟公子家世好,而且还会做事,一看顾家送了一笔钱给国库,后脚就跟着学,以后就算是求一个荫官,想来陛也会看在你家这捧场的份上给你个好去处。”
“咱这些正经考上去的学子就没那好的待遇了哎,真是羡慕呀。”楚公子一边说一边又是一惊一乍,“哎呀呀,说起来,这官员调配任命的事情,似乎皇帝陛是不管的,是老相爷来管的。老相爷呀,最不喜欢那些靠着祖上积德去啃朝廷的蛀虫,还是更喜欢有真才实学的才子,所以尉迟公子,你呀……哎……我真是替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