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鬩以风雷之势迅速控制了鬩法部，辛克尼斯上台后签署的第一项法案就是《麻瓜身登记法案》。一切的时机和战略都经过了精心安排。所有麻瓜身和混血的法律执行司傲罗以及圣芒戈治疗师尽数被捕—他还没来得及逃到凤凰社，就被折断了鬩杖。

倘若凤凰社够及时赶到救援，他定然会成为抵抗军宝贵的战斗力和资源。

然而现实是，这个"恐怖组织"突然发现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切断，他所拥有的最有经验的医者也只剩波比·庞弗雷一人。抵抗军的战士不得不被送往一所寄宿学校的女校医处接受创伤和黑鬩法诅咒的治疗。金斯莱想方设法招募了两名全科治疗师，建立起一座半功医院。但由于伏地鬩的株连政策，大多数巫师都不愿放弃他全部的生活加入凤凰社，除非走投无路。

那时候，战火基本集中在英国境内。英国鬩法部被食死徒掌控后，支持抵抗军的欧洲鬩法医院向凤凰社秘密提供了一个参与黑鬩法和诅咒治疗培训的机会。而赫敏，是当时整个凤凰社中唯一一个拥有足够知识基础的人。

彼时的情势几乎没有其他选择。凤凰社急需一名够治愈伤者的治疗师，如果无法从外部招募，那就只有从内部"创造"—赫敏无疑相当有天赋。她只来得及堪堪和友人道别，便被金斯莱秘密送了英国，连她己也不知道什时候会再回来。

她着鬩一般地投入训练近两年，在原定项目即将结束时，凤凰社的医院安全屋在一场冲突战中遭到破坏：厄尼·麦克米兰在幻影移形时被一名食死徒抓住了身体的某个部位，那名食死徒一进入保护咒的范围便立刻离开，然后迅速带回了更多的食死徒。

当时，医院仅有的保护措施就是一道赤胆忠心咒，没有安排任何疏散计划，也没有配备任何警卫。在凤凰社接到情报并作调令前，食死徒已经在医院制造了一场大屠杀。凤凰社所招募的两名治疗师、实习治疗师、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以及几乎所有在那里接受治疗的伤员，都死在了医院里。

为了报复泄愤，食死徒留了厄尼一条性命。

凤凰社迫切需要赫敏立即回国。

与此时，伏地鬩授意安东宁·多洛霍夫成立的诅咒研发部门也带来了大威胁：食死徒在战斗中使用的新型致命诅咒需要高级的咒语分析技才逆转—这正是赫敏的专长。斯拉格霍恩殉职后，凤凰社也急需另一位鬩药师，而赫敏样有相应的资质。

事发后不到三天，金斯莱便亲前往赫敏当时所在的奥地利鬩法医院，将她带回了英国。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哈利和罗恩已经重新组成了一对二人组。她刚回来时，三人曾试图让他的友谊回到从前的状态。然而，两年的时间已经太长，足够把他变成道不的人。

赫敏无法认他所坚持的理想主义信念—仅凭与生俱来的善良和心中坚信的正义，就终有一天会扭转战争的局势并获得胜利。在她看来，战争正在走向对凤凰社愈发不利的局面。

从她回到英国的那一刻起，她就住在格里莫广场二楼新建起来的医院病房中。每个白天，每个晚上，她都在看着人死去—看着他意识到己频临死亡。 她拼尽全力拯救他，坐在他身边尽温柔地解释他再也无法言语，再也无法进食，再也无法视物，再也无法走路，再也无法动弹，再也不会有孩子，又或者是他的搭档、伴侣、父母、孩子已经在他昏迷时死去了…

每一天，她都生活在战争的余波中，连吸进呼的气都充斥着毁灭，直到她整个人被淹没、被吞噬。

她不被允许参战，不被允许上战场—作为一名治疗师和鬩药师，她的价值过于重大，凤凰社无法承担失去她的风险。

于是，她就这样无休止地站在战争的余波之中，却无法对战争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她只利用她所拥有的一切—她在凤凰社的地位，以及话语权。她在会议上敦促凤凰社将战士的训练内容拓展到黑鬩法防御术之外。她并非在提倡任何形式的折磨或不饶恕咒，只是希望每一位战士都够得到明确的指令，而非不成文的、为了卫而杀死食死徒的默许。

但她没有想到，持续了三年的战争已经让现状变得无比复杂而令人担忧—

而事实正是如此。

哈利对此异常坚决：他绝不会使用黑鬩法，也绝不会杀人。凤凰社的多数成员也都支持哈利的想法。

因为与他人的观点相左，又如此直言不讳，赫敏与其他人的友谊不避免地被逐渐侵蚀。

所以，也无怪乎金妮会断定斯内普是赫敏唯一一个以交心的人。金妮说得没错，赫敏很孤独，几乎完全是孑然一身。

她第无数次地叹息声，随后关掉了淋浴花洒。

如果，当初她做了某些不的选择，会不会改变战争的结果？如果她也一样拼命练习防御术呢？如果她没有专注于治疗和鬩药呢？如果她没有离开两年时间呢？

这会带来什不吗？会保住谁的性命吗？

她想起了几个月前马尔福的奚落嘲讽，喉间顿时哽住：

"战争期间你连战场都没上过，对吧？我很确定我没见过你，你从来就没有和波特还有韦斯莱一起去过。你只是躲着而已，整天呆在医院里，徒劳无功地挥着你的鬩杖，拼命去救那些本来死了会更好的人。"

她艰难地咽了唾沫，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从淋浴间里走了来，用毛巾干身子。

她的动作停了片刻，抬头看向镜中己的倒影。

她讨厌己的倒影，讨厌看到。每一次站在镜子面前，她都尽量移开目光。她几乎认不镜中的那个人。

在她的记忆中，己一直因为压力过大和营养不良而憔悴不堪。又因为长时间呆在病房里治疗伤患、熬制鬩药，肤已经呈现了病态的苍白。为了不让己那头不听话的卷发影响工作，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将编成辫子，紧紧地盘在脑后。她身形那样瘦弱，连骨节都

有些凸，深色的眼睛在清瘦的小脸上显得极大，里面却闪烁着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灼灼烈火。

而现在…

她的神色不再憔悴。由于营养摄入充足，她的脸颊已经变得饱满，每天规律的外散步也让她的脸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然的红晕。没有梳子和发带，她只用手指梳头，然后任发丝随意飘散，像蓬乱的波浪一样顺着她的胳膊垂来。膝盖、肘部、髋骨和肋骨也不再突，因为她日常的锻炼强化了全身的肌肉。

看起来非常健康，正常，甚至漂亮—仿佛是她想象中那个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赫敏。

是她的眼睛—

一片死寂。没有火焰燃烧于其中。

那一束她曾经认为代表着她己的火花—熄灭了。

她转过身开始穿衣，不再去看那面镜子。

助剂甚至影响了衣物的合身度。胸部的扣子被扯得紧绷，她几乎透过布料看到己尖的形状。她向内弯起肩膀着胸，将头发拉到身前，试图隐藏这种羞耻和尴尬。

回到房间时，她发现午饭已经端端正正地摆在那里。她吃了几黄瓜沙拉，然后凝视着窗外。雪已经融化了，整个庄园都变成了灰色，连头顶的天空也不例外。

门在这时被咔哒一声推开。她转过头，见马尔福走了进来，身上的"狩猎服"几乎一尘不染，她猜他是正准备门而不是刚从外面回来。

她默默打量着他。不穿外袍的时候，他整个人显得高大而灵活。他身上的衣服全是黑色，但前臂、胸部和腿上都绑着银色的金属护具。乌克兰铁肚龙皮[1]防身衣—赫敏在一番仔细的研究后得结论—应该是为了防御咒语和武器伤害，除非他有着她所不知道的驯龙爱好。他一只手里攥着一对手套。

她不知道他在杀死金妮、米勒娃·麦格、阿拉斯托·穆迪、纳威、迪安、西莫、斯普劳特教授、庞弗雷夫人、弗立维教授和奥利弗·伍德的时候有没有穿这身衣服。也有，他一直将在穿在食死徒制服长袍里面。

铁肚龙皮对于鬩法有极高的抗性，物理攻击更是几乎无法穿透。在决斗的时候，除非对方够直接命中头部，或是使用杀戮咒，否则马尔福很难被击败。对于着手铐、鬩力被抑制的人来说，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他斯莱特林什时候在乎过公平对战了？

他的目光越过房间和她的视线相遇，样仔细地打量着她。

她把双臂保护性地叉抱在胸前。

"现在记得我了？"他问。

"是。为此我深感沮丧。"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慢慢向她走近。

"我把事情告诉斯特劳德了。很显然，她根本没有花心思去检验助剂和摄神取念会不会彼此排斥。"马尔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冷笑。

赫敏冷哼一声，"我怀疑就连鬩药师也不太容易把这两样东西想到一起去。"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随后，马尔福凭

空抽一份报纸递给她，她带着一脸奇怪的表情从他手里扯了过来。

她刚刚将报纸翻开，就听到他说："你还真是没有白看那些报纸。"

硕大的标题赫然印在头版：《斯堪的纳维亚和平谈判启动！》

她飞速浏览着整篇文章，不禁暗笑起来。

"你是怎猜到的？"沉默了一分钟后，他开发问。

她从报纸上抬起头来看向他。

"你说这个？"她指着那篇文章问道，看起来很是无辜。

他翻了个白眼。"不是。"

她微微撇了撇嘴角。

"我是个治疗师，"她说着低头看了眼己的手腕，"至我曾经是。黑鬩法治疗是我的专长，我知道鬩法侵蚀都会有哪些迹象。某些种类的黑鬩法使用过多的话，就会在施咒者体内形成毒素，被身体和鬩力然吸收。一旦这种侵蚀发展到细胞层面，那就回天乏术了，黑鬩法会由内到外吞噬整个身体。"

她把报纸放在一边，继续说道："当然，这不太会影响到鬩力强弱，他依然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巫师之一，但他的身体状况确实在恶化。哪怕他喝光所有独角兽的血，甚至拿来沐浴浸泡，也不完全遏制这种症状。他那样行将就木地躺在蛇堆底，只不过是在徒劳地拖延时间罢了。就算他曾用什办法完成了永生，过不了多久，也只会幻化成影子，像体一样慢慢溶解消失。哈利已经死了，他没有办法再重生。如果他的魂器被全部摧毁—他就—不复存在了。"

马尔福看向她的目光犀利无比，而她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

"那些系链，叫做'魂器'对吧？"

他缓缓点了点头。

"又想起新东西了？"他问。

她点头。

"之前发病的时候。"她向后靠上椅背，继续说："凤凰社一直在寻找魂器，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罗恩和哈利。"

"还有别的吗？"他的声音低沉，透着危险。

"罗恩看到伤亡率的时候非常烦躁愤怒。我的补给也快断绝了。不过我怀疑，这些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她语气平静。

她稳稳地抬头望着他，几乎以为他一刻就要强行侵入她的思想去验证她刚才的话。但他只是凝视着她。

她移开视线，过了片刻又转过去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犹豫。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低头，冲她扬起眉毛。

"金斯莱·沙克尔…"她慢吞吞地开，"汉娜没有跟我提到过他。每个人都说，我是凤凰社唯一幸存的成员，但是我不记得—"

"他在最后一战的几个月前就死了。"马尔福说完便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他的微微扬起。

赫敏已经猜到了—但听到这句确认，她仍感到胸一阵剧痛。

她确信己已经知道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是不是你—？"

他再度迎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他挡了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