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己解决?”邵齐眉气极反笑。“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当初完全放手让你一个人,就是个大的错误!”
“行行行,你是我姐,你怎骂我都行。哦,对了,商行还向银行贷了些款。过几天银行也许会上门查账,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
“什?!你还向银行贷了款?你的篓子究竟有多大呀,那厚的家底都不够你补窟窿?!”
邵齐家倒还委屈上了:“一开始确实没多,也就千把块钱。所以我才没咋当回事,觉得我搞定。谁料到,最后会像雪球一样……”
邵齐眉突感心灰意冷,身体无力地倚靠在门框上:“这商行是你姐夫半辈子的心血。他勤勤恳恳经营了十几二十年,一步一个脚印才做到日之局面。但转至你手上仅仅半年,你就搞到要濒临破产?齐家呀齐家,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来还债。”
“姐,你也别这说。其实我认为这事啊,并不完全怪我。”邵齐家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悔改,干脆耍赖起来:“姐夫以前生意做得好,那是他的本事吗?那不是因为他手上握着那盏‘好运连连’灯嘛。而近半年来商行盈利锐减、问题频,也不一定是我才不济呀。这不是琉璃灯刚好被盗了吗?灯一没,运气也就跟着被卷走了,对不对?真不一定是我的错。”
提起那盏五彩琉璃灯,邵齐眉是又郁闷又憋屈。也不知这宝物如身在何处。那位胡副署承诺帮己打探消息的,是也音信全无。
这世上的事,简直没有一件令人顺心的。
但她没猜到的是,更糟心的还在后面——天以后,银行拿着一大摞单据找上门,
原来邵齐家向银行贷款时,是拿了商行来做抵押的。由于贷款数额大,商行资金本还不上。于是银行决定以资抵债,将商行收走。
裴复生辛苦经营了十六年的裴家商行,就这,没了。
第62章 第 62 章
晚饭过后,奕霜霏收拾完厨房,准备拿本书来看看休息一。忽然,院外有人敲门。
打开一看,竟是二爷。两颊绯红,满身酒气。
“我……本来是随便来逛一逛的。不知怎,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来了。进去坐一会吗?”
奕霜霏犹豫。已经是晚上了,让男子到家里来似乎不大好。但二爷很会喝成这副模样。如此失仪,必定事有因。一念心,便准允他进来了,还特地去泡了杯茶为之醒酒。
“二爷一般不会喝这醉的。天有什不开心的事吗?”
“是啊,很不开心。裴家商行……被银行收走了。”
奕霜霏陡然一惊:“为什?银行凭什收走?”
裴誉衡苦笑:“还不是因为舅舅。生意做得一塌糊涂,亏了很多钱。想翻本,便把商行抵押了去向银行贷款。然后越亏越多,直至完全还不上……”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舅舅,
奕霜霏是了解一的。如是他闹了这样的事情,倒真不稀奇。
“我娘气得晚饭都没吃。爹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付诸东了。美乐天和商行,是裴家行走江湖的两条。现在,一条直接断了;而另一条,呵,在我手底也像个瘸子一样……”
奕霜霏看得来,爷情绪确实很沮丧。也明白他此番前来的目的,就是太苦闷了、想找人聊聊天。朋友一场,这个忙她愿意帮。也不必说些什,做个安静的听众就好。
“你知道吗,别看我现在住着大院子、大别墅,其实那个地方根本不像一个‘家’。大哥被赶走了;娘和弟弟被赶走了;父亲意外去世了;如连舅舅都犯错跑路了。主人越来越,佣人也跟着辞退了一大半。那个屋子里,每一间房间都安安静静死气沉沉,没有一丁点人味。我每天住在里面就像住在坟场一样!我都快崩溃了!”裴誉衡借着酒劲,一个劲地倾诉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很热闹。你还记不记得去年中秋节,我那人在院子里赏月赏灯?这才过了久,世事就已经翻天覆地了……”
“爷,”奕霜霏终于忍不住劝了一句,“日子再艰难,也总会过去的。不用急,慢慢来。”
“会?”
“当然会了。想当年我爹刚死的时候,我娘有难。绝对比你目前的境况难了吧?她还不是咬牙持过来了。所以,你也一定以熬过去,”
“你娘……”裴誉衡顿了一。“她的确不容易,是个了不起的人。你看看我家里人,他一个个又是什样子?我娘,荒唐、霸道、蛮不讲理;舅舅,愚钝、胆小、眼高手低;还有大哥……”
他突然停了来,没继续拿一串负面词语来评价裴谨初。或许,是为了顾及眼前人的感受吧。“都说家人是最温、最亲近的。而我,为什偏偏有这样一群混账家人?”
这话,奕霜霏不爱听了:“你娘和舅舅,我不便作置喙。但是大爷……你真的误会他了。他一直对你很好,时时都在替你着想。只是你暂时感受不到罢了。”
“有吗?”裴誉衡眉一皱:“我误会了他什?他替我做过什又为我着想过什?他若真为我好,就不该害死父亲!不该抢走你!”
奕霜霏无言反驳。真相难以言明,只得苍白辩解:“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一天,你够明白他所有的良苦用心。但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一点——他没做错过任何事!从来没有。”
“呵,他从来没错过……”裴誉衡眼底透一丝悲凉。随后卑微且不甘地问道:“他没错……那我又做错过什事?”
奕霜霏心中一颤。是啊,爷也没做错任何事啊!曾经那般意气风发的翩翩年,如,被打击得抑郁消沉、支离破碎。
她突然好想哭,惭愧答道:“你……你也没错。”
“倘若我和他都没做错,事情又怎会变成日这般田地?所以你说的不对,不都没做错。一定有人错,一定有一个人
做错了!”
奕霜霏垂哀伤的眼帘,幽幽感叹着:“要怪就怪老天爷吧。不长眼,喜欢戏世人。是错。全是的错……”
* * *
奕霜霏苦等半年,从冬天熬到夏天,终于等来大爷刑满释放的日子。
她早早打点好一切,提前了半个多小时到监狱门候着。当裴谨初现在眼前的一刹那,差点没忍住泪来。
“我已经叫了车,在那边等着。走吧。先回家换件衣服,再去剪个头发。”
裴谨初没答话,只抿嘴笑了笑。
两人坐上黄包车,车夫提起横栏,起脚上路。
“对了,印刷厂里新招了一名伙计,外乡人。没地方落脚,每天都睡街上。我瞧他怪怜的,就擅做主把你那间小房子让给他住了。”
“哦,没关系。我回去跟他挤一。”
“不用。”奕霜霏狡黠地望了裴谨初一眼,而后害羞将视线移开。“你跟我回我那小院就行,暂时先住我娘那屋呗。就像除夕那晚一样。你的衣服,我已经帮你收拾一部分过去了。你待会再检查一,看还缺些什。”
“呃……”事发突然,裴谨初显然有所顾虑。但权衡片刻后,还是答应了:“你既已安排妥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奕霜霏得偿所愿,心中一阵窃喜。
到家后,她急不耐拿事先准备好的火盆、艾叶、避邪符,往大爷身上招呼了一番。
“你这行头置备得倒还挺齐全的。”裴谨初打趣道。
“那当然咯。除祛晦气,以后百毒不侵。”
两人简单在家吃了碗面,奕霜霏便又忙不迭地拉着大爷去理发、剃须、沐浴、购置新衣。总之,对于“狱”这个颇纪念性的日子,仪式感搞得特别隆重。
还别说,人靠衣装靠鞍。经过一整天的费力改造,那个优雅精致、书卷气十足的裴谨初,终于重现眼前。
奕霜霏望着己精心打磨的最终“成品”,甚是满意:“瞧,现在又变好看了吧。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累不累?要不咱晚上去吃顿好的?”
“你安排就行,我客随主便。”
于是两人挑了间碑不错的馆子,潇洒地点上三个菜,再叫上一壶陈年佳酿,开开心心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接风晚宴。
饭后回到家,已经差不多九点了。
裴谨初不胜酒力,乎乎有些支撑不住,道过晚安便直接回屋休息。等奕霜霏拿着一崭新的巾、脸盆、牙膏、牙刷等物品去到房里,准备交给他,竟发现他已经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奕霜霏悄悄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帮大爷取眼镜、脱鞋子、摆正身,又轻轻给他盖了个小毯子。
一切结束后,她坐到床尾,就这眼笑意地安静望着熟睡中的裴谨初。心中萦绕起一温而恬淡的幸福。
忽然,她记起狱警曾说过,大爷在牢
中遇刺时左肩膀曾受了些伤。之前每次探监,她都要求看一伤。但裴谨初屡屡以“有外人在场,不方便”或者“一点小伤,不足挂怀”为由,各种推脱。
现在,他酒醉睡去不省人事,身毫无防备地横呈面前。若此时偷偷瞧上一眼,应该没啥关系吧。
奕霜霏如是想着,便不由主朝床挪了挪。并缓缓伸手,开始解裴谨初的衬衣纽扣。
拜托,你千万不要醒啊!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倘若这会睁开眼,那真是百莫辩。丢人要丢到姥姥家了。
奕霜霏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一颗接着一颗,终于解开了全部纽扣。男人结实的膛,于衣襟隙处若隐若现。她抬眼瞥见,不由一阵面红耳赤。
打住!不许胡思乱想!
大爷长着如此温柔和、清逸俊朗的脸。气质干净得让人不忍碰。望着他,你会惭形秽。仿佛但凡脑中动了一丝丝邪念,都是对他的无耻亵渎。
奕霜霏压住心,收回了纷散的思绪。她轻轻捏住衣领一角,谨慎地将左侧衬衣拨开,左。正面还好,没有一点伤痕。所以应该在背面了?
她壮着胆,搬动了一裴谨初的身,想要看看其背部。
突然,一块铜钱大小的黑色胎记行闯入眼帘——那位置,那位置正是与己右肩上红色胎记相对应的地方!
怎会这样?!若非己喝了酒,眼了?
她拿手用力搓了搓脸,又了眼睛,再反复确认几次。没错,没眼。肩上的确有胎记。
大爷身上怎会有“比翼双飞”的胎记呢?是巧合?还是……
奕霜霏没有一丁点心理准备。骤然发现这个秘密,极为震惊。脑子搅成一团乱麻,心也怦怦得飞快。
难怪了,难怪二爷曾经说过那奇怪的话。他竟然问己有没有见过大哥的身。原来,指的就是这个!
他早就知道世界上真实存在这样的人,并且就在身边。但却刻意隐瞒、装傻充愣。简直恶!
但话说回来,也不宜过份指责他。人嘛,哪有不私的。他在知道这个秘密后,第一时间就向己求婚,见其内心有恐惧。
其实最奇怪的应该是大爷。毕竟他是第一个知道关于己胎记事情的人,那都好早好早之前了。而他,竟也一直瞒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