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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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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有几处伤得极重,三处见了骨,血淌得满身都是。

横波慢慢往回走,唇角却带了丝笑。这次确实是她约冯映在此见面,但她真没想到,冯映居然一来就了杀手,己命都不在乎,但是说停就停,这人狠的倒也有些意思。

她被引入暖阁,里头只有冯映一个,坐在床沿,面前放着药匣,身上一袭素色中单,肩上隐隐透红,显是刚包扎完。

沈行扶她坐在榻上就退了去,横波面无表情,冯映看她,她也看冯映,然后对面清隽男子拿起药匣到她面前,平静地道,“我为大人包扎。”

“我现在动不得。”横波闭上眼,脑子一阵一阵嗡嗡地眩晕,她只听到冯映轻轻地嗯了一声,道了句,那我僭越了。

银勺抵在她唇边,苦涩药汁一一慢慢喂她喝了,药效发作,意识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没有消失,却柔软地漂浮着,伤不再那疼,只是热,然后她身上一轻——

衣服被轻柔剥去,温暖的帕子落在她伤上,清理、缝合、敷药、包扎。

几乎没有痛感。

“……”横波睁开眼,看到的是冯映的侧颜。

冯映生得好,眉目秀颀,姿容秀丽,人却是单薄的,一样是清绝,沈令似白梅,凛然而冷,他却像是落在梅上的雪,随时会消逝,而就因了这份单薄,整个人透一股不知的清媚。

她兀有闲地想:他倒真是生得好,当得起眉目如画,清逸隽雅八个字。

给她裹完身上主要伤,帮她把衣服穿回去,外头送来两盏药,两人一饮而尽,横波轻轻敲了一银盏,铮的一声轻响,她笑道,殿,我现在,以好好聊聊了?

“是应当。”冯映恭恭敬敬地道,在她对面坐。

横波想了想,又弹了一银盏,她饶有兴趣地问,“若我刚才去,直接让都督府兵马来拿你,现在该是如何?”

冯映漆黑眸子映着对面女子一张风流笑脸,他轻声道:“……那现在大人和外面都督府五十名军士,俱都是死人了吧。”

果然。横波噗嗤笑了一声,她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她朝他抬抬颌,“有血味,伤裂开了。”

她肩上被一剑削得见骨,那冯映只伤得比她重,那短的功夫就包好了,怎?

止疼药物的劲慢慢过去,她定了神,看向冯映,“礼尚往来,我包扎的手艺也还凑合,让我来吧。”

那一瞬间,冯映的神色微微一动。横波没有错过——那是近似于恐惧的表情,她不露声色,看着冯映。

北地冬日天长,酉时一过,屋里就掌上灯烛,冯映拢在一握烛光清辉之中,他看了一会横波,慢慢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好。

看他开始脱衣,横波一边翻检药匣,一边问,“不喝点药?缝针疼着呢。”

“……我不怕疼。”他低声道,横波点点头,把己要找的东西找来,仔细洗了手,剪了己一绺长发,放在烧酒里煮,又拿

酒擦手,回来的时候,冯映背对着她,正脱最后一件衣服。

冯映惊人的白,肩上果不其然已经渗血来,越发衬得肌肤显一种近于惨色的白,他还瘦得奇,看上去几乎有些营养不良的意味。

在横波碰到他的一瞬间,冯映浑身僵硬,控制不住地抖了一,面色煞白,横波忽然开道:“我揣测,殿这次呢,是觉得我要是个废物,就弄死算了,要扛过这一次,才配坐来和殿谈谈,我说的对?”清洗创,冯映一动不动……唔,不是不怕疼,而是对疼根本没有感知吧?

“……大人聪颖。”

“那咱聊聊?”撒上止血粉。敷药。

“我打算向大人求婚。”

“……哦。”她手略顿了顿,看止住了血,发丝煮好,她穿了银针,准备缝合,“为什?”

“因为,谁做了大人的夫婿,谁才在未来,与大人共为北齐国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侧头看了一眼横波,“多谢大人体贴,不用陪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了。”

横波没说话,只哼笑一声,开始缝合。

冯映,这人当真有意思得很。

缝好伤,她和冯映说了一宿的话,冯映对局势的判断,惊人的准确,他直言无论现在北齐谁做太子,都不过是个架起来的靶子,真正未来的北齐国主,是横波和她的丈夫。

他说了和叶骁一样的话。北齐选夫这件事只有她、王姬、叶骁和显仁帝人知晓,而冯映却己推断了来,让他做这个判断的,是何等才智,以及对天风云何等清楚。

横波想,他和己一般大,却和己母亲齐名,怪不得,原只有他才配。

横波问他知不知道沈行的主子到底是谁,冯映摇摇头,道,他想扶立一个完全由他控制的皇子,他啊,要当北齐的主子。

“……赵王?”横波脱而北齐最小的皇子,却兀蹙眉摇了摇头,“不对,他和赵王的生母烟姬争宠不合,他怎会支持赵王。”

第五十回 明月误(中)

“表现来的,不一定是真的。”冯映心平气和地道,“烟姬是在他根基已稳之后才入宫,在烟姬之前,他得国主独宠,北齐后宫十年不闻婴孩啼哭,之后也只有烟姬生育了赵王,如果他俩真的争宠到你死我活,烟姬怎活着?而烟姬和赵王都活来,且勾结燕王,影响朝政,我只认为,烟姬才是沈行真正的一步棋。而赵王很合适作为傀儡不是?”

他这一说,横波何等聪明,脑内迅速盘算——沈行助鲁王,烟姬助燕王,两人相争,再把其他皇子牵连其中,最后只余赵王,北齐就任由他操纵。

那他接来要对付的……横波意味深长地看向冯映。她看过去的时候,冯映正垂眼喝药,漆黑浓长的睫毛在他单薄苍白的面孔上投一抹深重墨色。

他喝完药,神色若地看向横波,“对,他要杀的,鲁燕二王之后便是我。所以我求娶大人,希望成为未来的国主。”

横波摇了摇指头,“不是娶,是嫁。”

他从善如流,“是我嫁予大人。”

横波看了他半晌,玩味一般唇角一勾,“你不在乎以后北齐皇座易主,再也不姓冯?”

“我不在乎。”他轻轻地道,咳嗽了一声,惨白面容上泛起一层娇艳然而不正常的绯色,“天没有不灭的王朝,既非外族,又非灭种,让百姓过得更好,为什要在乎?”他笔直地看向横波,“现在民心向着塑月,若塑月失德□□,然也会有别人取而代之,不是?”他顿了顿,“所以,北齐宗室,我最合适。”

横波心内默默动容,面上却一丝没有带来,“殿所求的,并非权势,那殿在乎的,究竟是什?”

冯映沉默了一,他慢慢地道,“我所求的,不过是希望北齐之大,不要再有第二个冯映。”

横波蹙眉,正色看他,他对横波一笑。

冯映本就生得好,这一笑格外清雅,仿佛清澈月空里,落了雪白的花。

他说,十六岁之前,我姓李。是鲁王府的娈童,而我本来,是想做一名大夫,悬壶济世的。

他说,惜我谁也救不了。

那是一个话本都不会这写的烂俗故事。

年幼的船娘受了多金风流男子的蛊惑,春风几度,珠胎暗结,她的郎君却不见踪影,只留给她几锭渡夜资的金银馃子。

她己还是个孩子,生了个皱红彤彤的小东西,送了人,己趁着尚秀美俏皮,嫁了个行商,远走他乡。

收养这孩子的是好人家,给小娃取了个名字叫李映,因他幼聪颖异常,又生得文静秀丽,养父母待他如珠如宝。

李映两岁识字,三岁诵文,养父母为了他抛家舍业,求学白玉京,五岁入学,十二岁业成,他回了北齐,连过乡试会试,到了京城,先应了杂学医科,头榜第一,又踌躇满志要去应进士科的殿试,一群人榜捉婿,人人都想把女许配给他,奈何岁数真的太小,只无奈放了。

然后他就被鲁王强掳入了王府。

鲁王最喜美貌幼童,而那时候的冯映,娇嫩、柔弱、纯洁一如新雪,落来的泪水都似乎化成珍珠。

冯映慢慢地道,“我那时候经常与沈行一道服侍鲁王。”他的语气有一种事不关己一般的冷静,仿佛在说的人并不是己。他甚至于还有余裕对横波微微一笑,“大人不必担心,除了男子,我对侍奉女子也颇有心得。”

然后他就在鲁王府待了年。他想活着,见爹和娘,还有他赶考时才刚刚五岁的小妹。

他就这咬牙活过来。他配了药,破坏了己的痛感,这样才忍去,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坏掉。

然后某天,北齐国主驾临了鲁王府,鲁王唤了己所有娈童美婢。

鲁王娈童最多留到十岁,他是一个例外里的例外,年纪虽大,但生得好,识字善画,嗓子清脆,又乖巧听话,便还没有被杀掉丢去,也跪在了院

内。

然后国主就看到了他。神色大惊,也顾不得享乐,叫过鲁王,父子两个在内室一阵嘀咕,只听一声响亮的耳光,鲁王捂着脸来,再看向他的时候,目露凶光。

他被国主当场带走,安置在国主最得用的大太监的外宅,被着着实实地仔细盘问,他这才从大太监的遮遮掩掩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是昔年国主一时风流的产物,国主一眼认他是己子,却是因为他生得肖似己的祖母,国主的母亲。

他是国主当时最小的子。

国主再昏庸无,也知道不就这放着被次子霸占的幼子不管。

他的亲生父亲看他又恶心又觉得怜,正不知道该怎处置他,太子怎会放过这个收拾鲁王的机会?他说服国主让冯映认祖归宗,好让己父亲每次一看到冯映这两个字,就想起鲁王那档子龌龊事。

于是他改了姓,被封了郡王,远远打发到北边苦寒之地,再也没有回过京城。

“……那。你的养父母呢?”听到这里,横波沉默片刻,小心地问道。

冯映侧头看她,漆黑眸子平静如水,像是深不见底,漆黑的海。

“他去鲁王府讨要己的爱,被活活打死,丢到了乱葬岗,骨头都捡不来一根。我的小妹,那爱的小姑娘,饿死家中,被猫狗啃去了半张脸。你看,在北齐,好人就是这个场。”

他直言不讳,“大人应该看得来,我非常恐惧别人碰我,然而这恐惧,是直到二十岁那年才生来的。就是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窗子外头开了满满的花,我忽然彻底明白,我不在鲁王府了,我在己的唐庐王府——从那一刻起,我才有恐惧,恐惧碰触,在此之前,任何人碰我,我都是本地扑入对方怀中——我从地狱来,又过了年,我才学会恐惧,以及,意识到,己终于以害怕了。”

他弯了一唇角,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像是某种灾厄残留在他面孔上最后的痕迹,“所以,我要当北齐的国主,我要这北齐,再没有一个冯映。”

第五十回 明月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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