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星星脸色一变了，火气噌地上来，“这种事顶替？你在想什？”

“如果你想就一定的。”五月说，“教练组根本不想认真查这件事情，那时的秩序册也早就丢了，只要有人站去认罪，不管是谁，事情都很快结束。”

他居然说这种话，星星气得笑了，“我为什要替你认罪？你知道你在做什吗？”

五月点了点头，他眼里有泪光闪动，但是又很努力地抿回去，“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求你，我不被禁赛，我得去LPL。”

简直是无稽之谈。

星星一把甩开五月抓着他的手，冷冷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跟教练举报你？”

“你听我说……”五月颤声道，“我爸去年摔伤了脚，整整一年没法干活，我妈常年身体不好，每个月医药费好几千，我哥考上大专，学费一年几万，我很需要钱，LDL的工资全部寄回去都不够。”

星星的动作停住了。

“我为钱做了错事，我承认，如果你要举报我，我不会拦着你，如果你……如果你对我有一点心软，我求你，帮帮我。”

五月就这定定地看着星星，泪光一点一点从他眼里泛起，毫无预兆的，他“噗通”一声，在星星面前跪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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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看着五月，有种窒息的感觉。

如果五月早点告诉他，他会帮五月想办法众筹、打白条，甚至借五月钱都以，但五月偏偏把路走成了死路。

星星以前从没觉得贫穷是这怕的东西，就如他以前也没觉得五月的脸这样陌生。

更要命的是，他不接受五月的提议，他觉得己现在应该拂袖而去，和五月一刀两断，是看着五月泪流满面跪在地上的样子，他竟然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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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起来。”星星伸手拉五月。

“我不。”五月说。

“你这算什？”星星咬牙，“道德绑架我？”

五月没有回答，却紧紧抓住星星的手，哀哀地看着他：“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贪那十万块钱，我不被禁赛，我必须去LPL，我不再让我家人回到以

前的生活里。”

“你的新生活，代价是我的职业生涯吗？”星星问道。

五月没有回答星星的问题，他避开星星的目光，说：“你的条件那好，就算不打职业，你也有无数条路以走，我不一样，我没了这条路，就什都没了。求求你，Meor，救救我。”

星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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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来说，星星对于打LPL确实没有那强的决心，他只是有天赋，又在和父母赌气。

如果不是五月在的话，他早就因为厌恶龙轩和这垃圾的比赛环境而退了TUG.E。

他觉得不公平，他很喜欢英雄联盟，而且他没做错什，凭什平白无故把这机会让给五月。

就因为五月有苦衷，而他还有别的选择，他就不以选择这个吗？

明明犯错的那个人是五月啊。

然而，即便心里这样想着，当五月流着泪跪在他面前时，星星的心还是陷入了痛苦的挣扎。

对五月的心情，有不解，有愤怒，也有怜悯，己有受到背叛般的痛苦，却也有诸多不舍缠绕心头。

星星看着现在的五月，脑海里全是这一年多来他的相处，五月在龙轩阴阳怪气他时毫不犹豫地回怼，五月在他想溜宿舍时帮他拖延教练还为此受罚，五月过年回家带了好多应季的新鲜草莓给他。

现在五月却跪在他面前，说着他无法接受的话，求他把位置让给他。

这样大的变故对一个十六岁的年来说太复杂了，星星被困死在棋局里，失去了寻求第三种的力。

他相信曾经五月对他的友情是真的，现在五月明知道这样他的友情会破裂，却还在求他，也是真的。

星星被五月架在悬崖边上，向前、向后，仿佛都没错，又仿佛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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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一直没有说话，心里面两个选择激烈地交战着，五月一直在他面前跪着，大有他不点头，己就不起来的架势。

五月的膝盖跪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就像是跪在星星心上一样，几乎要把他的心给压碎了。

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五月会这样求他做一件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偏偏又是这种方

法，是这让人没办法拒绝的事情。

五月跪着，星星站着，背靠着窗台，冬末春初的江南，这样子其实很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身后的月光仿佛都泛起不知道该说是明亮还是昏昧的白，五月终于艰难地开：“Meor，如果没有我的话，你早就已经不在青训了，不是吗？”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哑了，但还在说：“你说过……你要对我报恩，对吗？”

星星确实这样说过。

他和龙轩有过非常激烈的摩擦，TUG.E看起来也和LPL的那支TUG一点关系都没有，星星觉得己是在浪费时间，和一群**混在一起，他想走。

是五月拼了命地拦住他说，别，只有呆在这才进LPL。

后来他想明白了，对五月说，月月你就是我的大恩人，我会报答你的。

是这样，没错。

是五月在这时候说这句话……那就说明，为了达成目的，他已经放弃两个人继续做朋友的最后一点了。

星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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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知道五月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人，他知道五月说这些死皮赖脸的话时，心里有多纠结、多痛苦、多丢人。

即使这样，五月还是说了。

这就说明他真的很想要这个留在LPL的机会，他需要用这份高薪的工作给己家人更好的生活。

为此，他愿意放弃掉己的尊严、己的底线，己的好朋友。

纠缠了一整晚，星星已经很疲倦，疲倦的感觉在这个突然意识到己被放弃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脑海里那根弦，嘣地一声断了。

既然五月这想要，无论如何都想要，既然五月愿意用他这一年来亲密无间的友情换取这个，既然五月要一直把他逼到绝路，既然五月有那多苦衷，而他己也并没有真的非要呆在LPL，那……索性不要再挣扎了。

就当是积分商城里五月一次性花光所有友情获得的奖励，成全他吧。

五月被星星突然的笑吓了一跳，他望向星星，那样子既狼狈、又怜，还满怀希冀。

星星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勾了嘴角，“好，我答应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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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真的答应了，也真的这样做了，转天他向教练组“投案首”，也就像五月说的一样，教练组早就没了名册，星星愿意跳来，他立刻把所有错误都安在星星身上。

判决得很快，终身禁赛、注销资格，公示发在了LDL的官博，但关注实在太，根本没几个人看到。

星星收拾东西离开基地时，龙轩他在后面嘲笑，五月好像扑上去和他打了一架，星星不在意了。

对于星星来说，意五月这个请求，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再是朋友。

五月己也知道。

星星走后第二天，五月通过微信陆陆续续给他转了八万块，应该是那十万的剩余，星星收了，五月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说什都没有意义。

又过了半年，五月被选进LPL，他从支付宝又给星星转了两万。

这意味着他已经没有星星微信好友了。

星星知道五月为什会删他，做这样的事情之后，五月不再有脸面对他，他己也不想面对五月。

后来这些年，星星慢慢觉得后悔，觉得当时好蠢，事情当时未必没有其他解决办法，十六岁那个愣头青的己眼前，只有“答应”或“拒绝”两条路。

后面他一直做陪玩，因为他不想听到任何关于五月的消息，他不想放弃英雄联盟，他想远离那个世界。

这样他才忘了己曾经离那个世界那近，他才控制住己不要去揭穿五月。

“滴”的一声，门锁响了。

这声音将星星从梦魇般的回忆中强行抽离，他恍若隔世地抬起眼，便看到安昕站在门，怔怔地看着他。

看到安昕，五感才逐渐复归真实，已经不是五年前了，是现在。

安昕的眼里是疑问和茫然，星星现在整个人沉在最消极的情绪里，他想那应该是“你怎还在这”的意思。

“我马上就走。”星星苦笑了一，“我收拾一……”

话音未落，安昕已经冲过来，扑到他面前，单膝跪与他视线平齐，抓着他肩膀一阵摇晃：“走什走，赶紧把真相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