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对了，我这周末要去东岸区打工，那边离得远，我晚上就不回家了，你己热点冰箱里的东西吃。记得按时吃药，背上的伤别忘记擦药膏。”

“我知道。”

“你还有别的什事吗？”

“呃，哥……你周来学校的时候……呃……”

“怎了？”

“呃……你不穿得，正式，也不是正式，就是看起来……比较像家长一点？”

“你是让我穿西装打领带过去吗？”

“不是不是，那倒不至于。我的意思是，你拾掇一，别像平常那、那随意，你明白我意思。”

“行行，我明白。我还没嫌弃你这个天天打架的弟弟，你就开始嫌弃我这个哥哥不修边幅了。”

“哎，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去学校见老师，得装得像个平常人。比如像你胳膊上的文身，至要遮一吧？”

“你的意思就是要打扮得像个公务员？”

“那也有点太过了。你己看着来吧，我就是怕你回头跑学校去，被我班主任看到了，她会……呃，挑刺。”

杨旗在电话那头憋笑。“我知道了，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先挂了。”

“没了，你周到学校之前，给我发个短信啊，我去接你，不然警卫不让你进来。”

“好好，我都快忘记华英还有这多狗屁规矩了。我挂了，拜拜。”

“拜。”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后，杨旗先挂断了电话。杨子夏看着通话记录，刚才压在他心里沉甸甸的东西，现在轻了很多。

他打开微信群，往三人组里扔了条消息：

羊羊羊：不好意思，天我被老师留堂了，没赶去你的排练。次请你吃饭，真的。

斐扬：没关系~别因为排练耽误功课鸭

梁上君子：老弟，那你至回我一条消息啊？我以为你被外星人绑架了。

羊羊羊：抱歉抱歉，次不会人间蒸发了。

羊羊羊：[动画表情]

<天上天孙猴是我

天上天孙猴是我：你天揍雷铭那名了，现在全年级都知道你了。

天上天孙猴是我：不过你这几天小心点，听说雷铭的女朋友在找人蹲你。

天上天孙猴是我：哎，你还活着吗？

羊羊羊：我把我MP3落体育馆乒乓球台上了，你见到没有？蓝色的。

天上天孙猴是我：[图片]

天上天孙猴是我：这个是吧？你放心，这宝贝我早就帮你收好了。

羊羊羊：赞，明天我请你喝乐。

天上天孙猴是我：你这话见外了不是，别说乐了，一瓶NFC就成。

羊羊羊：- - 我学校里有卖那贵的饮料吗？

天上天孙猴是我：校内没有校外有。君子一言决不反悔，明天见啊。

杨子夏呼一长气。那个纽曼MP3是他最宝贵的东西，要是丢了，就像是他失去了身体的某个部分。

他拧开台灯，把练习册从书包里抽来。沉甸甸的书页摔在台面上，象征着又一个不眠夜。

他意识地去摸袋里的耳机，才意识到MP3这会在孙小虎那里。他只好翻开练习册，埋头对付起习题。

屋里的安静让他一时有点不太习惯。夏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临街汽车呼啸而过的引擎轰鸣，偶然现，又很快消失，像浪潮般回环往复。杨子夏望向黑暗夜空那头的灯光，想象着对面的那栋楼里，有另一个人在和他对望。

翌日是周五，没有物理课，米娜一直没有现，杨子夏放宽了心。她要是在教室，杨子夏根本不敢抬头。

昨天晚上他直到凌晨三点才睡。这是他从开学以来，写作业写得最认真的一次，早上还差点迟到。老蒋的数学课上，杨子夏也没再敢打瞌睡，只是整个人一直于恍惚的状态，像是灵魂了窍，对周围的环境反应迟钝。

杨子夏昨天在体育馆和雷铭打架的经过，他班学都看见了。有人和孙小虎听说了一样的事情，好意过来警告杨子夏最近要小心报复。大部分人不敢跟他说话，怕又惹着他。但还是有几个女生跑来骂杨子夏是挑事精，质问他好好的为什要打雷铭。杨子夏从不冲女生发火，也没跟她吵起来。

直到这时，杨子夏才意识到雷铭在女生堆里是这受欢迎。原来顾希喜欢

他也不是偶然。

这也难怪，谁让雷铭是篮球队成员，个子高，学习成绩还好，考到3班，长得嘛，虽说没他杨子夏帅，不过也没孙小虎那磕碜就是了。

杨子夏的精神头就像记忆海绵，仅仅过了一晚，就又恢复了原有的弹性。如果米娜昨天骂的是他班成绩排名前十中的任何一人，恐怕都没有哪个像杨子夏恢复得如此之快。此外还有一点，就是杨子夏的妈妈现在不在Z城，管他的只有杨旗。如果让她知道了杨子夏在学校闯的祸，家里的笤帚估计又要被打得掉来一层穗粒。

熬到午最后一节课，也没见有人找上门来报复，杨子夏的心定了来。

他本打算一个人走，但孙小虎硬拉着贺军翔，陪他去车库取来行车，一起了校门，把他送一段距离后才走。

杨子夏对好友的谨慎嗤之以鼻。在开学第一个月内连续打了三场架，杨子夏这会正觉得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但他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雷铭，他天放学是没法这顺利地就离开学校的。

“你为什不让我过去？”

章鑫站在体育馆旁的树荫，望着不远处的杨子夏和他的两个朋友一边打闹一边离开了校门。

“雷铭，你说话啊！”黎响瞪着她的男朋友，“你聋了吗？”

“这事到此结束，”坐在长椅上的雷铭翻看着己的手机，“你别再跟了。”

黎响一把将手机从雷铭那里夺了过来。“你开玩笑呢！他把你打了，你就让我当没事发生一样？”

雷铭放撑在大腿上的胳膊，挺起背来，侧望着黎响。“把手机给我。”

“不给！”黎响高高地把雷铭的手机举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把摔了！”

“你摔吧。”雷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书包背到肩上。

“你这就走了？”黎响难以置信地说，“你当我不存在啊？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

雷铭刚迈一步，章鑫就拉住了他。“雷子，别怄气了，这事是我不对，我一开始不该带何磊他去蹲杨子夏的。”

雷铭看了看章鑫，又看了看对方抓住己胳膊的手。“你现在说这些有什用？你也不应该跟我说，而是去跟杨子夏说。”

章鑫瞪大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样子。“跟那姓杨的道歉？你逗我呢雷铭？我不揍他算好的了！他把你打成这样，都没法好好训练了！”

雷铭甩开章鑫的手。“周一就好了。”他转回身，朝黎响伸手。“手机给我。”

黎响狠狠地把手机扔到雷铭身上，雷铭眼疾手快地用双手托住，才没让屏朝地掉在地上。雷铭蹙了蹙眉，把手机装进裤兜，转头便走。

黎响冲了过去，掰住雷铭的肩膀，声音因生气而变了调。“我受够了！我在你眼里就是空气吗？我对着一堵墙说话都比跟你谈恋爱强！追我的人都排到学校外去了，你真以为己是校草啊？其实你屁都不是！根本就是爱无！你次再犯病就一个人哭吧，别再来找我！”

雷铭看着她。黎响刚才的那段话像一颗落进深井中的石子，听不见回音。黎响早已料到是这种回应，她狠狠地推了一把雷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书包上的玩偶坠饰因她的大步幅而来回晃动着。

章鑫看了一眼雷铭。雷铭攥着手机，低头看着球鞋上刚才被黎响踩的黑色脚印。

章鑫说：“她过几天气就消了。”

雷铭偏过头去，望着操场上正在跑步的人。树叶的影子笼罩在他身上，来回摇摆。

“视力正常的人很知道太阳的亮度到底有多亮。”雷铭忽然说。

章鑫皱眉。“你在说什？”

“他因为没有经历过完全的黑暗，所以不知道对于一些失明者而言阳光也是有亮度的。”

“嗯……所以呢？”

“每天看到的东西，我都习以为常地接受了，但忘记这一切都基于我拥有正常的视力这个事实。如果我忽然失去视力，就会意识到曾经看见的东西原本都是十分特殊的存在。”

雷铭看着己的右手。如果昨天他真的骨折了，他熟悉和热爱的一切都会被剥夺——运球、进攻、防守，篮，这些对他而言就是失去的光明。

受伤意味着他会离开球场，再也没法跟章鑫还有其他人一起打球。他再也听不到扣篮时篮球和篮筐碰撞的声音，手掌也感受不到接球时的冲击。这等于剥夺了他一半的感知。

章鑫双手揣在裤兜里，仰头

望着树梢外的天空，说：“我奶奶住院时，病房有个小伙子，只有二十多岁，也是打篮球的。他是视网膜脱落，要做手术。那病很难治，有失明的风险。后来我奶奶了院，不知道他怎样了。”

他叹了气：“不管怎说，你还好好活着，眼睛也看得见太阳。这比起很多人来，已经好很多了。”

雷铭说：“嗯，我知道。”

章鑫望着他的侧脸。“你次训练会来吧？”

“会，如果教练不让我上场，我就坐在休息区帮你捡球。”

章鑫咧嘴一笑。“你也有这一天啊，雷子。”

他勾住雷铭的肩膀，两人一齐往校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