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无语凝视她，沉吟半晌，道：“你遇事无人相助，对人不懂防范，再有人故技重施，害你简直轻而易举。”

赵高：......

赵政叹气，“我给你一人，她应会懂如何与你协作。这件事，让她去查。”

赵高欣然意，有个人做助手，省多事。

他给的人是个女子，唤月罗。腰间系着长剑，说话沉稳，一身短衣，英姿飒爽。赵高示意她退，侧脸问：“她剑艺精妙，若有危险，你保便，不用护她。”

“哦，”赵高了然，“公子思虑果然周全。”

“工师愈和赵成新做的连发弩，你看了？”

“正在修改，”连发弩，连发有了，准头和射程欠火候，“这本是我突发奇想来的，遗漏了点关键的机关。”

赵政颔首，“无事，他二人不精此道，难免耗时长。”

他倒是有个人以引荐，就是那人，赵政意识看了眼赵高，算了，次亲带去问他。

第26章 床弩

回府的辒辌车载着赵高和月罗滚滚向前，外间晚霞漫天，潋滟余晖透过帘子，散着浑亮的光芒。

行至一半，辒辌车忽的调了个方向，靠着路边停。圯在帘外道：“小先生，路遇亲迎的车马，小人先缓缓。”

有人成婚？赵高感兴趣地掀开帘子。

如果把结婚典礼后世叫婚礼，这时则应称昏礼，黄昏时的成亲礼仪。昏礼不讲喜宴，勿需宴请宾客，取得是宁静祥和，阴阳交融之意。

这队车马看似是哪家王公贵族家的仪仗。新郎新娘的车马旁，众多仆役手持灯台在前照明引路。

乌泱泱一群人眼前过去，赵高意犹未尽，收回视线，还没参加一次秦国昏礼呢！

惜。

辒辌车再次发，回到府中，乳母抱着小隐昭进门，细细汇报这一日小家伙的各种状况。事毕，赵高略有疑惑地问：“管事日不在府中？”

府中的事都是吕蔡负责，她压根没工夫上心。现在有了月罗，得收拾间屋子来。

乳母很快便道：“管事日嫁女，应会晚些过来。”

赵高稍愣，路上遇见的那队亲迎车队，不会是去往吕蔡家中的吧？

月罗的住处还是百里嘉安排上的，他在府中混得如鱼得水，这小宅子里有几间房他最是清楚。

半月过去，原以为工师愈和赵成的连发弩进程会原地踏步，无明显进展。谁知，赵成回来，给她带来个天大的好消息。

连发弩，得高人指点，目前所制的成品，不论是射程和连发数量，远最初设计的还要厉害些。工师愈赶在门前，请她去府上一观。

他说的府上，指的不是己工造府，而是一方私宅。

宅院广阔，和她见过的大多数宅院都不。周的院墙要高数尺，每隔一段距离，设着高台岗哨，院中无花哨的莲池假山，景物一览无余。

工师愈说，他拿着失败的连发弩回府路上，碰到了新近游历归秦的墨者左伯渊。他擅制利器，两人交谈间，他便表示或许以试着改一改。

果然，不仅解决了一直困扰他二人的问题，还触类旁通，延伸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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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类利器。

三人脚生风，直奔后院。严格说起来，应是仓库。整个后院被归拢成一个大的仓库，以琉璃做顶，采光充沛。室内各分三层，中央悬空。用以传递令的竹筒在半空来回穿梭，看得人眼花缭乱。

成型的，未成型的兵.器，井然有序摆放其中。上百名弟子各埋头做事，互不干扰，偌大的空间，偶有人低声交流，很快恢复平静。除了簌簌的竹筒剐蹭声，工具的敲打声，听不到任何喧哗。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一瘦弱男子上前，引着他顺走廊往里。

“工师请。”

室内仅一人，身形修长，一身绛色深衣，见到三人进门，眸中水光微闪。

工师愈忙为双方做了引荐，赵高看着这位墨家弟子左伯渊，心暗叹，工科大佬要是真乃神人也！

左伯渊未说多余的话，直接让人将连发弩送上来。赵成上手测试，这次手感比之前还要轻巧些。

“阿兄，你来试试。”

赵高接到手里，没想象中沉，她对着十米外草靶瞄准，射，确实要强过之前许多。

看她试完，左伯渊对她道：“说来，还要多谢小先生点醒，解了我的困惑。”

他示意弟子搬来新做的床弩，“这床弩和小先生的连发弩有异曲工之处，不过体型笨重，用着没有连发弩灵活。”

赫赫有名的床弩，赵高只听过，主要用于攻城。这大家伙起源于战国时期，传到宋代后，射程惊人，土夯墙不值一击。其所用的箭有别于弓箭，箭头是钝的，要的就是快、准、狠钉入墙体，而不折断，供士卒顺着箭身攀上去。

这架床弩，一次连发箭，每支都近八寸，箭身粗如小臂，需要两人时操作。

赵高已对工科大佬献上膝盖，难怪曾有人推测秦墨参与了秦始皇陵的修建。错综复杂的精妙机关，都是这些大佬的智慧结晶。

她登时眼眸发亮，极度想在这庞大的“后院”里好好参观，惜无人相邀。

左伯渊望着一旁的赵高满目繁星似的眸子打量着阁里的陈设，大方道：“小先生对这些小物有兴致？”

赵高点点头，传说墨家还有机关城呢，不知是谣传还是史实。

“先生若是喜爱，我送予先生吧，”他取过赵高看过的铜盒，“先生看仔细。”

他手指摁在盒底，边突然支棱开，顶端升起，盒子中央独有一只装着布帛的内核。还原后，他翻过盒底，上方密密麻麻写满数字数字小篆，看着像是数学题。

“先生打开需以筹算得答案，摁相应字便打开铜盒。一共一百零九道题，每次皆会有所变化。”他重复打开盒子，还原后再次翻过盒底，果真变题了。

秦国学室中有筹算这门课，教如何计算总额总量，九九乘法这类易掌握，又实用的。左伯渊设计这些题时，为避免被大多数人破解，故意复杂计算过程，加深了难度。

赵高谢过他，接着细瞧，居然发现这题和勾股定理有关。

工师愈笑道：“小先生和公子一般，都是痴人，遇到这些，就走不动了。”

赵高欣然意，铜盒就是小型密码盒，没螺丝没弹簧，全靠机扩运作，小东西上的大智慧，惹的她都渴望拜

师学艺了。

“公子，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赵高隐隐做了个决定，只要己脸皮厚，尴尬的就是别人。

“请讲。”左伯渊道。

“我时常来君府上看看这些小物件，”她问，“君放心，我绝不偷师。”

墨家收个弟子都得在基层磋磨几年，她就是想多涨涨见识，制作过程涉及墨家机密，还是先表明态度好了。

赵成：我家阿兄总是受不住‌‎­​‍诱‎‍‌​​惑‌‌​。

话落，左伯渊难得面容松散来，“然以。”

待送走三人，孟襄晃着脑袋啧啧道：“公子，再送去，咱府上就什都没了。”

左伯渊不理会他，转身去翻架上的书简，孟襄跟上来，“那小先生看着有些怪异，她倒是会挑，选了个最厉害的带走。后头那些题，连我都不会呢！”

很有将东西放进去，便取不来了。

左伯渊闻言，抬眸睨他，“既知己不会，还不去做题。”

第27章 割麦子

左伯渊的邀请‌‎­​‍诱‎‍‌​​惑‌‌​仿佛罐子里的稠蜜，浓香勾人，无奈赵高这头实在事多，左伯渊又要远行，遂先搁置。

时值麦子成熟季，经验丰富的农人去田间，揉麦穗中的麦子，检查浆的情况，便知是否到割麦的最佳时机。

她小时候听过一句话“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一成丢”，讲的是麦子应在九成熟时就因割收，而不要等到十成熟。太熟容易因消耗过度，导致粒重降低。

现在大家望天收，最近无雨，众人风风火火带着镰刀田奋战。金色的麦穗汇聚成海，水浪翻涌。

《司空律》《戌律》皆有规定，为在农忙时保障有充足劳动力，安排人轮流服役，多的人回去务农。

有了青壮年地，再多的麦子也收的完。

闾左看得是满脸欣慰，双目浸湿，内心是按捺不住得喜悦激动。他和赵高说过几句话，拉着赵成，也匆匆投身进这片密密匝匝的海洋里。

田埂上不断有淘气稚穿来穿去，欢笑声回荡在这天地万物间，赵高恍惚回到己时。她身侧一暗，一抹身影正挡住斜方刺来的焦阳。

“公子要去割麦？”

赵政换华服，一身麻布短衣，尉仲给他寻来一把镰刀，“嗯。”

此时烈阳渐盛，晒得久，皮肤表面灼热火辣。她估计赵政干这一天，露的脖颈和脸颊会黑上两三度。或许会晒伤，蜕皮。

“这个给你。”她取己的草帽，递给他。看他不便系绳，微微踮着脚，反手扣在他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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