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泉县主又安置了公主府,给弟弟去了信,让他直接到东洲会合,只是不知道那只闲云野鹤何时收到。
梅砚寒何去何从,济泉县主去信询问梅岭与夫人意见,尚未有回信。在一个休沐日,梅砚寒来到池府,等池鹤鸣归来。他记得姐姐曾经跟他说过,让他遇事与鹤鸣哥哥商量。当日池鹤鸣很晚才回,并不绕弯子,直接告知他京都定不安全,需早作打算。梅砚寒听说上京危急,颇为泄气。鹤鸣问他是否计划归乡与父母相聚?梅砚寒迟迟艾艾,似并无此意。
池鹤鸣问道:“现太学如何?”
梅砚寒不耐烦道:“京城已然安放不了一张书桌,人人群情激愤,叫嚷着要上阵杀敌。”
池鹤鸣站起来拍拍他的肩道:“皇帝为国怜才,必不至让你这群年上阵送死。”又道:“太学学生由选择,或随家人避战,也随太子东迁,这也是皇帝珍惜才俊之意。”
年轻的梅砚寒遭此变故,家人又全不在身边,对前程一片茫然,不知如何选择。池鹤鸣理解他初经大事且父母不在身边,难以决策,温言道:“鹿鸣将随家母与我一起随太子东迁,你若一起,正好有个照应。”
梅砚寒抬头看了看他,嗫嚅了几,仍是不语。池鹤鸣坐至他旁边,又道:“至东洲后,你以再走水路去探望你父母。”
“我想去外。”梅砚寒冷不丁冒一句话。
池鹤鸣惊讶道:“你欲去外?现?”
梅砚寒初生牛犊不怕虎,坚定道:“我要去看姐姐!”他未亲送姐姐,心中一直有一个结,久不解。
池鹤鸣不好阻止,静默无言。梅砚寒解释道:“我去见过姐姐后即回,不过是一年半载。”
池鹤鸣半响方掂量着劝道:“或许再过几日你父母的书信就到了,听听他的意见才好。”
年的梅砚寒已被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震住了,兴冲冲道:“重耳去国,才有晋文公,走去或许别有一番作为。”
池鹤鸣见他不知事,起身踱了几步,慎重问道:“兹事体大,你己曾想明白了?”
去大漠此念一起,即对梅砚寒有着莫大的吸引力,对异域的憧憬很快就满了他的脑子,完全不知此刻即是命运的转折,他漫不经意地点了点头,兴奋道:“好男志在方!”
夏至后的一天,姜夫人卢氏殁了。她一生与疾病相伴,最后几年完全瘫痪,实为不幸,撒手人寰或许不失为一种解脱。
姜复来家世才学皆不如卢氏,仅有一幅皮曩了得,他娶得卢氏,年时很是称意。尽管后面因病他疏离,因妾他失心,但在她最后的日子,他照顾周全,堪称为夫之典范。卢氏临终前,念念不放心的就是她唯一的女姜惠卿,未见到女成婚,她心有不甘。
卢氏吊着一气久久不断,姜惠卿见状伏床哀哭不已。姜复来见发妻如此痛苦,亦是悲从心来。越过女,己脱靴上床,将她搂在怀里,为她轻抚唇上血痕,贴着她的脸,泪再三向她保证永不再娶、厚待惠卿、看她成婚生子。她转而陷入弥留状态,直至卢公子赶到,以半子之礼跪奉于前,她才勉强闭眼而去。
晨间接到丧讯后,济泉县主即携女鹿鸣亲至姜府吊唁。
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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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梅砚寒又来了池府。他决定去外后,这几日在府中把各类事宜处理妥当,又向父母传信说明,就来池府辞别,也是向池鹿鸣告别。年轻人总是想得很简单,以为他从大漠走一圈见了姐姐后再回来,战事就消停了,东迁的人也就回京了,彼此不过于一两年间各一个来回而已。
他呆到晚膳时分,池鹿鸣依然还没有回来。济泉县主与卢氏幼相交,义结金兰,情姐妹。见她英年早逝,也极是伤心;又见她灵前仅有一亲女,颇为寒凉,就让女也着了孝服,陪姜惠卿守灵。
梅砚寒直等到掌灯时分,未等来池鹿鸣,却等到池鹤鸣回来了。池鹤鸣陪梅砚寒略坐了会,问了几句话,就端茶问砚寒还有什需要帮忙吗?这是逐客之举,他两家从未有如此生疏。梅砚寒年轻气盛,未及细想,当起身,愤然告辞而去。
次日,梅砚寒也再未来池府,直接带上几个壮仆踏上了一年半前姐姐走过的征途,他认为万事还有无尽的,不知道己这一走就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错过就是一生
☆、世事茫茫难料
祥丰二十五年秋,池鹿鸣于懵懂中随兄长与母亲踏上了东迁征途,从此与京城别离。许多事她还未弄明白,许多人她还未来得及告别,就匆匆离开了京都。她并未带许多私人物品,她与梅砚寒一样幼稚,以为过个一年两载就回来了。这一趟行程就像梅家曾随父亲外放一样,是一次旅行。不仅仅是她,济泉县主亦以为战事再艰难,最多过个三两载也就回来了,最不济的是将来两京并立,东洲如副都一般。
初城时,大家都很兴奋,尤其是几乎从未离京过的家眷,镇日伏在车前或拉开车帘观望,待走了几日,离了城廓,都是一样的官道,两边树木繁复,逐渐让人厌烦了。唯有池鹿鸣百看不厌,她有时骑马,累了又坐车,再累了又在车里躺着,随心所欲,沿途风景令她好奇不已,精力比他人充沛、兴趣比他人弥足。 济泉县主身体不耐,不几日就觉得全身散了架,镇日躺在车里,昏昏沉沉。池鹿鸣贪玩、黎海棠是盏没甚用处的美人灯,这路上一应事宜然而然地移交给了沈访娘,她也未推脱,行事极为妥帖,凡遇难事,多与池鹤鸣商议而定,倒亦将一应事宜打点妥当,让济泉县主以安心休息。
车马行经之处皆引进轰动,在民众看来,太子东迁就是一次声势浩大的皇室巡,他全然不知道边境情势的危急与东迁重大国策的意义,更不知金銮上祥清帝的悲苦与无助。东迁队伍所到之地,民众围相观看,兴奋不已,向日远在天边的开潢贵胄如从身边经过,旌旗猎猎,车马辚辚,好生热闹,虽然隔着重重护卫,大家皆以沾仰天光喜,仿佛己离皇室贵人就接近了许多,凭添了许多谈资。
姜复来送走东迁大军后,就着手处理夫人卢氏后事,他安排姜惠卿与姜明卿两姐弟送卢氏灵柩回家乡石城,卢不言以表侄与女婿身份动请缨,亦要亲送岳母。一行人于九月十三发,预计十月中旬到达,待安葬后,留姜明卿在乡守孝读书,姜惠卿仍叫卢不言带回。卢不言沉稳忠厚,姜复来大为放心,心盘算,只待惠卿了孝期,即为二人操办婚事,以慰亡妻在天之灵。
太子一行因队伍壮大且辎重较多,于十月底才到达东洲。东洲古
为鱼米之乡,气候温暖,民众富庶。池家暂且安置在当地富商曾图南家的别苑,虽小但颇为精致,倒也不赖。曾图南为织造府钦定蚕丝供给,其妻王氏祖上也是大家,后家族败落,嫁作商人妇,协理曾家成为一方首富。王氏善逢迎又知分寸,诸事皆打理得很好,招呼极为周到。
一大家子人要安顿来,琐碎事情尚多,池鹿鸣觉得府里闹腾得很,每日不是睡觉就是寻个由头去,将东洲知名景点与大街小巷逛了个遍,完全不理家事。这一日晚膳时,济泉县主责怪女,池鹿鸣理直气壮道:“我若不在,家里更清静些,且还以省服侍我的人多做点事。”
济泉县主不想她如此强辞夺理,骂道:“镇日去,带去那多护卫,哪里省事了?”
池鹿鸣不以为然道:“他留也做不了后院之事,我带他去是熟悉东洲,为母亲行先行探路呢!”说完,亲昵地抱住母亲贴着县主的脸撒娇,济泉县主被她哄得脾气全无,抚着她的头道:“敢情你还是在孝顺我呢!”
池鹿鸣眨眼笑道:“者多劳,访姐姐比我干多了,你得她相助,定是轻松。”济泉县主赞道:“人不貌相,访娘确是如你而言聪明干。”转而又忧心道:“你这样不知世事,以后嫁人后怎办呢?”
池鹿鸣笑道:“母亲多为我□□几个干之人便是了,惠卿还说管家就在于御人呢,未必还要我亲力亲为?”
济泉县主指指她的额头,嗔道:“且让你还玩一两年,待过了十五必要专心学着管家。”
池鹿鸣笑道:“且玩着罢。”
说到姜惠卿,不几日,济泉县主就接到了夫君池遇的来信,正是让她留意寻找姜惠卿。
原来姜惠卿送母亲灵柩回乡安葬后,在回京前夜,留书信一封,不告而别。卢不言又羞又恼,回京后去姜府请罪。姜复来听闻气得差点脑血上涌,当带着人去京郊找吴亥,一问乳娘也不知子去向。姜复来恼羞成怒,让人砸了乳娘家,要不是身边人苦劝他要为家小姐声名考虑,他定当追究夫妻二人拐之罪。
姜复来老脸丢尽,主动向卢家赔了不是,两家悄悄退了亲事。他料想吴亥必是拐了女回他己常家老宅,一气之,亲带人去追捕,誓要抓回江豚治罪。
旁观者池遇较姜复来冷静,道吴亥不一定会回老家待捕,天之大,又何处去寻?但姜复来哪里肯听,他一生钟爱此女,即使女格至此,也做不逐家门之举,只想悄悄地寻回来,再从长计议。池遇修书告知县主,让县主也在东洲留意。济泉县主阅信后,也恨得牙痒痒,只道卢氏这女完全是来讨债的,闺阁千金竟做如此行径,让父亲担忧,使家族蒙羞。
作者有话要说: 离别生之养之的京城,还回来吗?
☆、远近高低各不
东洲守将徐清风武举身,曾在兵部任职,早年调回原籍镇守一方。他为人一向和善,颇有人缘。待小朝廷安置好后,他恪尽地主之谊,宴请昔日僚及家眷。因徐家并无主母,济泉县主恃身份不便前往,仅让池鹤鸣兄妹赴宴。
徐家历为东洲大,园林精致,丝竹精妙,饮□□美,主宾尽欢。徐清风为人一向周到,席设三处,他与僚一处,子徐来招待年轻男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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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女徐一往招待女宾一处。池鹤鸣虽年,但为东宫舍人,奉为上座,并不与辈徐来一席。
来赴宴的还有贞明长公主第二子傅松与女傅执玉,徐清风在京城应职时即与傅松结为女亲家,定子与傅家长女傅执玉的婚事。贞明长公主一家与祥清帝极为亲近,此次东迁,除傅松奉命来东洲主部事宜以辅助太子之外,其他人等皆留守京城向祥丰帝以表忠诚。
池鹿鸣一向与傅家小娘子不和,两人于宴席之间亦并不亲密,傅执玉因为与徐家有婚约,是未来的徐家主母,固然得到傅家上特别礼待。池鹿鸣无趣得很,一人于座间观测众人,以此打发无聊的应酬。日宴席主人是徐清风的掌上明珠徐一往,她较池鹿鸣与傅执玉或长一两岁,身量娇小匀称,姿容仅为中上,或许是小养育在富庶水乡之故,一南语极是软懦温柔,举手投足极是动情,无比娇媚,我见犹怜。
女宾集上京与东洲两地权贵家眷,大家相互见礼,煞是热闹。众人坐,互相说道,三言两语即提到婚配之事上,在座各位女听闻皆为害羞,纷纷找借回避了。池鹿鸣因母亲未来,不好离开,况且她新来东洲,亦无好友,干脆坐着不动,充耳不闻,假装没有听到。
主人徐一往固然不便离开,然她毕竟是闺阁女,己却毫不避讳此类话题,径直向各位夫人主动言说道:“小女幼失母,父亲为外事操劳,拜请各位夫人为我留意。”众位夫人皆对她格外怜爱,纷纷打听她生辰婚配,跃跃欲试,要给她说亲。徐一往报了生辰年月,未报时日与时辰,大大方方道:“小女子素来仰慕英雄才子,男人需得建功立业才安家定室。”众人连连道是,心明白她于婚姻所求甚高,等闲之辈难入她法眼。大家相互交头结耳道,这位小姐竟欲己商议婚姻大事,见徐清风特别宠爱女果然不假。
池鹿鸣听了她一番择婿高论惊得瞪目结,她年才十三岁,素日沉迷于玩乐,从未想及婚姻一事,而徐一往也只不过长她一岁而已,竟对己婚姻已有如此明确的目标,殊为叹。当年姜惠卿也要婚姻主,她大多是意气之争,且她并不论身门第,更不求立业安家。这位徐小姐外表柔弱,心极有主意,竟不像只比她大一岁,似比她大了三五岁。
归家后,用过晚膳,鹤鸣鹿鸣与母亲说日徐家之事。池鹿鸣忽然问道:“母亲,您觉得谁谓美人?”
县主沈浮怔了一,她的女十三岁了,也知道爱美了,故而笑道:“那还用说,必是我的女!”
“不是要您说这个嘛。”池鹿鸣撒娇道:“我是问素日来往的人中,谁最漂亮?”
县主笑道:“这还用说吗,当是海棠,就是宫中也见这等颜色。”
池鹿鸣想了想道:“海棠她美则美矣,似乎总了点什……”
县主点头道:“她小门小,行为举止固然不够大方。”
“也不是。”池鹿鸣道:“有的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很动人。”她声音越越小,似乎陷入回味中。
县主盯着女失笑,知道她这个年龄正重比较,她是惭了。她搂过女柔声道:“每个女孩都有独特的美,比如你最喜欢的梅姐姐,你觉得她比海棠如何?”
池鹿鸣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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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道:“那我还是更喜欢梅姐姐。”沈浮道:“就是如此,阿鹿你不必妄菲薄,如百味般,人各有所好。”
池鹿鸣点点头,又生促狭之心,眨着眼睛问兄长:“阿兄,你觉得谁最美?”
池鹤鸣是不愿回答此等问题,并不理会她。池鹿鸣哪里肯依,纠缠不休,却之不过,鹤鸣正色道:“以色事人,焉得久乎。”
池鹿鸣不想兄长一开竟是一幅夫子吻,甚觉无趣,为之气结,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再与他言。
次日,徐来携妹妹徐一往拜访了济泉县主,县主着人看茶叙话。徐来圆脸和善,言语亲,向得长辈喜爱;徐一往明眸皓齿,聪明伶俐,兄妹二人极惹人爱。彼此叙了些闲话,徐一往又大方拜请县主为她留意婚事。饶是县主见多识广,也是初次见到女主动作如此之语,不免愣了一。徐一往并不为异,起身郑重拜倒,阿谀道,县主人缘广阔,务必有劳。县主笑笑,淡然应了,略过此话题,另说其他。
待徐氏兄妹走后,池鹿鸣大笑不已,将她昨日择婿宣言一并说了,县主哑然失笑,叹道:“后辈如此精明!”又看了看己的小女,尚是一团孩子气,心想或许这就是母亲在与不在的区别吧,她愿女鹿鸣一生顺遂,永无忧虑。
池鹿鸣问母亲是否要为徐一往的婚事上心,县主白了女一眼,傲然道:“难道我是红娘?”
鹿鸣搂过母亲道:“谁不知道您是县主?”说完又用扇子捂嘴偷笑。
县主嗔道:“你又要说什?”
池鹿鸣挪开扇子,忍住笑道:“母亲,是您要我说的哦。”
县主不以意,大方道:“有何不说?”
池鹿鸣盯着母亲的脸仔细看了看,直看得县主莫名其妙。她端详完后,笑道:“母亲您不是红娘,倒是官媒。”又退后几步,大声道:“否则为何揽了海棠之事?”
县主不想被她捉了个把柄,一时气结。海棠原是要送入皇宫的,并不是一回事,但她无法跟这恶的小人辩解,恼羞成怒,作势要打她。池鹿鸣早有防备,一个转身,早开溜了,只留一串清脆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徐一往是一个如何的女子?
☆、国破君亡不记年
在东洲定居后,池鹤鸣作为东宫班底,忙得脚不沾地。县主沈浮忙于安家,房屋器具奴仆佣人,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操心,幸得访娘帮替,省事不。池鹿鸣也忙碌得很,她小未过京城,现到了临水之城,煞是新奇,忙于游山玩水。山水风光无人共赏,煞是遗憾,海棠虽相伴左右,但她只是唯唯诺诺相随,既不与她共叹山河,更不会与她相互嬉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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