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幽幽醒转,脸上再不复青白鬼气,眉眼虽仍郁结虚弱,微微咳着,两靥团着浅淡红晕,肤如稻,别有番青山秀水里养成灵气妩媚。
她自称酸枣儿,八字入,幼有通灵之能,寄养于村神婆家,常随其入帝都各大家法事。
赵父赵母感甚笃,自妻去后,曾屡次招其魂入梦,听闻洛水村有神婆擅事,请其过府法,真致赵母魂栖入酸枣身,后再不可召,遂耽于酒,不问世事,年十五,溺毙于瓮。
“上回骗您实在万不得已,恳请仙子念我愚昧无知,恕我回。”酸枣儿清醒了就抱着守玉双告罪不止。
“你若不还有求于我,我恕不恕你又有什么干系,可上回仙丹没能救回你爹爹?”守玉被她扯得东倒西歪,却没真拂了她去。
“仙子睿智,若只为着酸枣条贱命,死多少回也不冤枉,只我这条命得了大造化才留来,不能看着恩公睁着眼等死,仙子有本事,仙子大善心,您发发慈悲吧。”
原不爹爹,恩公么?
守玉掩在折了角帏帽底面孔悲喜不明,嗓音却清亮,“想我与父亲真缘浅,多少年没念过父女之,靠这回祭拜又能回几分,罢了,你起来带路,死人救不了,还没断气看有几分侥幸。”
“小姐……”阿材还想再劝,酸枣儿已经天喜地蹦起来,抱住守玉个“美人仙子”叫得亲热。
“日亦解心结啊。”守玉冲狡黠,转身随着酸枣牵扯跟去安置她恩公洛水村。
阿材瞥了眼赵谨与梁洛不死不休战况,定定神,还抬脚跟了上去。
酸枣儿领着们到了处草庐,她跟神婆住惯了,村西间两明暗瓦房里满了零狗碎,神婆勤勉,没什么不信,桃木剑地藏经小鬼牌朱砂缸随处扔着,能容人处不过张寸宽木板床,酸枣儿像睡棺材么睡,倒从没过什么噩梦。
这草庐却收拾得格外规整,除了窗糊得不好,透不光,里头半儿杂也无,依墙而砌大通铺上只躺了个人,蓝底白被高高盖了层,两床里头芦,充场面罢了,底亦靛蓝粗布隔开张羊褥子,再底厚厚层干稻草,这已酸枣儿能拿来所有家当。
守玉愣在门不动弹,阿材绕过她,近前去探头看了番,惊道:“常怀山庄劳北雁,这人缘何落到这样地步?”
“你认得?”
“们药材生意,任海难寻珍奇药材也只们庄上能有线索,公子刚事儿会儿差我去了趟,正遇上了们家大少爷,说在外云游才归家不久,劳家多公子亲自面交往,我怕露马脚,也没敢多说话。”阿材答道,当日挂心赵谨伤势,与劳北雁于仓皇匆匆遇,觉得其通身气派不俗,该个修道之人,并未深谈,此时再看,气息衰微,灵毁损,重伤不愈,在这落魄大通铺上人事不省,哪有当日万分之风采。
阿材猜度着她脸,小心翼翼道:“莫非这人小姐也识得?”
“何止识得,曾比你更与我亲近。”守玉面沉如水,无无媚,竟少有不可人。
“究竟你什么人?”阿材扳着她膀子,微微使了两分力,想拽她把,却不知该往哪处使力,更不知她陷在哪处。
“呀,可我最好大师兄呢。”守玉扯了扯嘴角,眼里梦了层雾,不像,“阿材你去,没叫你别来。”
阿材张张,瞧她模样又什么话也说不,带上门去了。
粗布衣磨得周身发痒,她早想脱了。
守玉赤条条,光溜溜立在通铺前,帷帽未解,白纱垂至膝头。
她以手环胸,愣愣盯着上头躺着人。
嘴唇上都细小裂,面上爬满裂纹。
草庐地上还汪着水,酸枣儿给不了更好,只能尽力维持整洁干净,日打扫遍,病患畏冷畏光,成日里门窗禁闭着,潮气大得很,却像扔在太底晒了几日,到处干,摸上去都扎手。
“谁?”这时醒过来,眼神涣散迷茫,吸着鼻子使劲儿嗅,不大敢确定地试探问道:“这香气,可她将你找来了,玉儿?”
看来修为虽没了,却还记得过往,熙来说什么来着,凡人心重么。
最会言巧语大师兄了双湛蓝眼,哄起来人来晶晶亮,守玉问不从天上来,说不,海里来。
守玉没见过海,只以为又编来。
在草庐里朦胧醒来,不在天上,不在海里,睁开眼,显来却双发灰眼眸。
守玉见不得这样,抬手捂上眼,手心里溽热颤抖,似罩了只撞不生门蝴蝶,慌乱间,解帏帽将兜头罩住,学着们吻,怒声道:“不许多嘴,受着就。”
“你不必在这儿,玉儿,回去吧。”话音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