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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梢头,师属医院的那间西屋里已经点起了灯。
周晚萍反骑在椅子上,两只胳膊交叠架在椅子靠背顶端,漂亮的下巴枕在胳膊上,聚精会神地望着坐在床边低沉诉说的男人,渐渐听入了迷。
故事中,有塞外的茫茫白雪,有黄河畔的酷日炎炎,有凝固的血红,有化作灰烬的烟青。波澜壮阔的背景下,有千千万万个身影,周晚萍却偏偏觉得,这是一个孤独的故事,没有希望和尽头的故事。
最初,是被周晚萍逼问,然后,是被周晚萍诱导,最后,变成了胡义的自言自语主动诉说。出乎胡义自己的意料,这次他居然没有那种揭伤疤的痛苦感觉,感觉像是在讲述另一个人的故事。胡义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医院的味道,也许是因为面前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又或者是因为这个乱糟糟的房间,和无拘无束的听众周晚萍。
他讲了很多,从塞外说到江南,他讲得很细,甚至认真描述了头疼时候的种种幻象经过,除了有关苏青的部分,他基本都说了。
一直到故事结束了,两个人仍然在昏暗的灯光中静视着,男人仍然坐在床边,女人仍然趴在椅背上。
终于,周晚萍站起来了,离开了椅子,习惯性地将两手抄在白衣两侧的口袋,晃着高挑的身形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枝头的月色,停了一会,才反回身面对着胡义说:“你确实病了。现在太晚了,明天我给你做一次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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